“……謝謝。”
林庭語接過熱水,但隻是攏在手裡,并沒有喝。過了幾秒鐘,他才有點猶豫地問:“你明明已經想到容器在哪了吧,為什麼還要讓他們在這裡翻來翻去?”
他的聲音很小,但就在身畔的安室透顯然聽清了。他瞄了還在滿頭大汗地四處搜索的幾人一眼,确定他們都沒有注意到這邊,才用同樣微小的聲音回答道:“發現了這一點卻沒有提醒他們的你,不應該能猜到我是故意的嗎?”
林庭語:“……”
雖然知道你是故意在折騰人,但就這樣說出來,也實在是過于坦然了。
大概是他眼裡的無語太明顯,安室透這次是真的笑出了聲,也不再賣關子,而是開始解釋:“小梓小姐——是這家咖啡廳的另一位店員,最近偶爾向我抱怨,說店裡似乎經常出現奇怪的人,随之而來的就是各式各樣的案件。所以我今天才特地跟她換班過來看看,到底是什麼人讓小梓小姐感到這麼困擾。”
林庭語皺了皺眉:“你是說,他們出現的時候,這家咖啡廳裡就會發生命案嗎?”
“也不都是這些人吧。”安室透說,注視着忙碌的偵探們的眼神有些冷,“但作風和個性相當類似,古古怪怪,和其他客人很不一樣。如果你也一直在這裡,應該能很快發現,特别是他們還經常使用一些類似暗号一樣的詞句交流——”
他忽然又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對着剛剛走來的陸陽熱情問候:“辛苦了,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
陸陽搖了搖頭:“确實沒有什麼能裝毒藥的器具……阿庭,你有思路嗎?”
林庭語看了一眼安室透,安室透做了個“請便”的手勢,大概是不打算繼續耗下去了。
于是他把陸陽拉過來,低聲說:“你戴副手套去拿那個女人抱着的毛絨玩具熊,把裡面的棉花掏出來看看,是不是有些棉花上面沾着一層白色或者淡黃色的東西。”
陸陽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但還是照做了。他把棉花攤開在旁邊的桌面上,筋疲力盡的偵探四人組這時也湊了過來。銀發少女伸手在棉花堆裡翻了翻,然後咦了一聲,揪起來一小團糾結的棉球:“這裡的毛怎麼粘在一起了?”
她說着就要去上手捏一點看看,林庭語及時制止了她的行為:“不要直接碰,那上面可能還沾有毒藥。”
銀發少女的臉色白了白,然後反應過來:“難道說……”
“是石蠟。”一直在旁邊看着的安室透這時終于給出了答案,“案件裡使用的這種毒藥,隻需要很少的量就能緻死。制作一個盛裝它的蠟殼,也用不到多少材料。石蠟的熔點很低,隻有50°C左右,放在熱咖啡裡,馬上就能融化,把裡面的毒藥釋放出來……在藥房工作的這位女士,一定很清楚蠟殼的這種特性吧?畢竟漢方藥劑裡很多丸藥會用到石蠟的包裝呢。”
他沒有看面色蒼白的女人,而是逐一掃視過面露恍悟神色的偵探四人組,然後才繼續說道:“融化的石蠟是半透明的,浮在咖啡面上并不明顯。但如果等到這杯咖啡冷卻後,石蠟凝固,再取樣和你的毛絨熊裡沾着的石蠟比對——”
高口:“厲害厲害,接下來就是跪地流淚的環節了嗎?”
另一名少女:“你錯頻了。”
……确實是會說出一些暗号一樣的怪話呢。
林庭語默默地想着,但正當他想看一眼安室透的表情時,背後突然傳來一聲砰的巨響。
林庭語:“……?”
林庭語轉過身,眼前的一幕讓他終于無法保持平靜:那個一秒鐘前還在瑟瑟發抖的女人真的突然跪坐在地,淚流滿面,抽泣着說:“都是……都是他不好!”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林庭語不由自主地問出了口:“這也是波洛咖啡廳命案的常規流程嗎?”
“……”安室透已經放棄保持場面上的微笑了,“首先,這間咖啡廳并不是命案的代名詞;其次,我從來沒聽說過兇手有跪地流淚的固定環節,能拜托幾位給我解釋一下,這裡是什麼時候産生了這樣的習俗嗎?”
偵探四人組安靜如雞。
後面的流程就沒有偵探們什麼事了。
雖遲但到的日本警察們把已經自白結束的兇手、屍體和證物都帶走了。
本來也正準備回警視廳的陸陽跟這些警察交流一通,自己作為證人去做筆錄,免掉了林庭語和安室透的份。
推理社團四人組——不,五人組,還有那個帶着報紙的上班族——在一晃眼的功夫裡神秘消失了,并且帶走了打包放在前台的十五份三明治。
……于是一場兇殺事件就這麼離譜地發生又離譜地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