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你們綁錯人了知道嗎?”
被捆成一團的德國小哥微微擡頭看了看我身邊的羅,低下頭不說話。
我相當有耐心了:“那個人被你們帶到哪兒去了?”
他又擡頭,說了句德語。
我扭頭看我的翻譯,羅抱肩站在一邊:“他要求先把他的女朋友放了。”
“女朋友?”我看了一眼縮在牆角的女人,“他們不是買賣關系嗎?這棟樓不都是幹這個的嗎?”
羅沒有回答,眼神裡流露出淡淡的憐憫。
語言不通的好處就是,對于身體語言和微表情的理解會更加敏感,我能看出這個小夥兒其實已經非常害怕了,但眼神還在強作鎮定,試圖在這種絕對劣勢的情況下還要給他的姑娘争取到一條出路。
“Wie hei?t du?”我在他面前蹲下,“Wie alt bist du?”(你叫什麼名字?你多大了?)
“August,”他眼睛不安地顫動,“Ich bin nuenzehn jahre alt。”(奧古斯特。我十九歲了。)
半個小時後,我們離開了這棟公寓樓,除了一肚子感慨啥也沒帶走,隻能寄希望于路飛和山治那邊能有什麼收獲。
“真善良啊,麗茲醫生。”還有個混蛋在冷嘲熱諷。
“好好的大學生前途光明,為了心愛的女孩跑到殺手組織去掙玩兒命錢,我這眼瞅着要結婚的人實在下不去手趕盡殺絕。”我忍不住歎了口氣,“才十九歲,法蘭克福大學經濟學,多好的專業,希望這件事讓他漲漲教訓,回去遵紀守法認真讀書。”打開車門坐進去:“你說那個姑娘愛他嗎?”
“不愛。”□□脆地回答,“聽她口音應該是東歐羅馬尼亞那邊過來的,哪有閑心陪書呆子談戀愛,隻會覺得被客人連累了真是倒黴透頂然後借此利用他的愧疚再敲他一筆。”
“……這樣嗎?”
“一廂情願就是這樣的。”
帶着感傷情緒回到碰頭地點,山治和路飛也是兩手空空,但是他們情報比我們多一點,畢竟他們蹲到的那個是“巢”的正式員工,不是打寒假工的情種大學生。
根據被暴揍的情報源供述,索隆被他們擱在了約定好的交接地點,賣家那邊會自己把貨取走。山治問他還知不知道賣家的信息,情報源一臉自豪地說在組織嚴密控制下買賣雙方信息都是非常安全的,然後被路飛一句“啊?那我們是怎麼找到你的”無忌童言搞破防。
也不知道是誰烏鴉嘴,現在真得去“巢”内部拿賣家信息了。
“根據那兩個意大利和西班牙人交代的情報,明天——哦已經是今天了,‘巢’要開會,我們就趁這個機會潛入,”羅西南迪說,“會議地點也就是總部在倫敦,弗蘭奇已經去準備了,娜美通知了所有人早上五點前在法蘭克福機場彙合。”
“要吃倫敦菜了?”我倒吸一口涼氣,“不是,等等,這麼重要的情報為什麼我沒問出來?是我拔牙的技術太好了他們感覺不到疼嗎?”
“恰恰相反是你下手太重了,小克拉,”山治君叼着煙卷,“他們早就交代了,但是門牙沒了說話漏風,你的翻譯軟件沒識别出來,翻譯有誤。”
“你幹嘛一上來就拔門牙?”羅質疑我的刑訊水平,“臼齒更痛吧?”
“我在一輛飛馳的車上哎,你那小橘子也不是磁懸浮列車毫無晃動感,”我反駁,“當然要挑容易下手的地方拔!”馬上又把鍋甩給羅西南迪:“意大利人也就算了,西班牙語我可沒用谷歌翻譯!”
“我也沒聽出來,小麗茲你确實拔牙拔得有點兒多。”
“肯定是你母語太久不說退化了,多跟你哥打打電話聯絡聯絡感情練練口語吧。”
“好了好了,反正已經拿到情報了,說正事。”山治君把議題緊急拉了回來,“布魯克他們用烏索普解碼的身份信息抓住了幾個‘巢’的成員,我們僞裝一下,明天混進去開會。”分發給我們證件。
我拿起證件看上面俄語名字的金發女人:“僞裝成這個樣子有點兒難度吧?我快結婚了不想漂頭發哎……”伸頭看了看羅那張。
一個發型很像傑森·斯坦森老師的德國老頭,頓時我就平衡了。
“烏索普進入身份系統改了照片,夏奇做了新證件,”山治君又發了一遍新證件,“指紋那邊弗蘭奇會搞定。”
新證件上的照片是我學生證上那張,眼睛被P成褐色了,跟着被推過來的就是一盒美瞳。
“他要怎麼搞定?”我拆開美瞳,“友情建議,法醫有時候會把死人手指的皮剝下來像戴手套那樣套在手上來錄入指紋。”
“已經進入高科技時代了,小麗茲。”羅西南迪從盒子裡拿出一把大胡子。
“但弗蘭奇是變态啊,誰知道他喜歡什麼風格。”
“他是變态,但你們兩個變态的方向不一樣,”讨厭的德國人又來摻和,“就好比口腔醫學技術專業和口腔醫學專業。”
遲早有一天要讓他嘗嘗我這個方向不一樣的變态的厲害。
歐洲大陸巴掌大,一個多小時的飛行我們就從一個美食窪地掉進了另一個美食馬裡亞納海溝。一番精心僞裝後,我們法蘭克福小分隊原班人馬整整齊齊地坐上羅西南迪公款租的SUV,羅也不知道是怎麼想不開,坐在後排的中間,左邊是路飛右邊是我,感覺這趟車坐下來就得去自己醫院挂心理科。
而且他的僞裝是兩撇翹翹的八字胡,跟品客薯片兒似的,搞得我老忍不住扭頭看他的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