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我從來沒像今天這樣期待睡覺過。
“羅大夫,我今晚打算太陽一落山就睡覺,”我對羅說,“希望您能配合我的作息習慣,同樣太陽一落山就躺在床上。”
羅已經連眼神都懶得給我了:“是嗎?那五分鐘之内你必須進入深度睡眠,敢擡一根手指我就把你扔下船叫你跟着一路遊到香波地。”
“好殘暴!但是,我不會遊泳哎。”
他這才擡眼看我:“你又沒吃——”皺了皺眉:“也對,不是隻有吃了惡魔果實的人才不會遊泳的。”啧了一聲:“被笨蛋影響了。”
“心裡話就不用說出來了,羅大夫。”
晚飯的時候,餐廳裡的氣氛異常興奮,大家都在用鬼鬼祟祟又歡欣雀躍的目光在我和羅之間來來回回。
“羅大夫,”我看着格外豐盛的晚餐,“這是宴會吧?”
“不是。”他叉了一塊烤魚,手邊被海膽放了一杯紅酒。
“真的不是嗎?”我看了看面前的超大塊草莓派,“你真的沒有跟他們說過諸如‘船長被惡霸強占就全船漲零花錢’這樣的承諾嗎?”
“惡霸?在哪裡?你嗎?”他用極其輕蔑的眼神打量我,“如果一個惡霸身高不如我、體術不如我、力量不如我、身體協調性也不如我甚至還沒有果實能力,這樣的話她還能‘強占’我,那你這個惡霸确實挺可怕的。”
“你看到你惡毒的言語在我心上深深戳進去的箭頭了嗎?”
“哦?有異物刺入心髒了,這是大手術,得趕快處理才行。”
“請不要把幽默感用在傷害柔弱的少女身上。”我戳戳他,“幫我拿一下小蛋糕,謝謝。”
“這時候又說自己是柔弱少女了?”他哼了一聲,伸手輕松地拈了倆小蛋糕放在我面前的碟子裡。
“柔弱少女也可以有一個當惡霸的夢想啊!不要給自己設限嘛!”
“原來如此,真是偉大的夢想啊,”羅禮貌性的拍了兩下手,“受教了。”
“就是嘛。”我臉不紅不白地承認了。
面前被放了一盤炒面,我擡頭對遞盤子的克裡歐涅笑笑:“謝謝……牙還疼嗎?要記得吃藥哦!”
克裡歐涅用布包着臉,點着頭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真可憐啊克裡歐涅,”佩金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臉腫成那個樣子隻能喝點兒湯。”轉向我擔憂地問:“喂,我說克拉麗絲,你真的是牙醫嗎?”
我頓時感覺自己的專業能力收到了侮辱:“什麼話?!我當然——”
“智齒長歪了拔出來的創傷自然就比普通情況要嚴重,發炎發腫是不能避免的,”羅冷淡地插話,“和牙醫當家的沒有關系,别胡亂指責醫生。”
“是!對不起!”
“沒關系、沒關系,你們理解了就好。”我擺擺手,笑嘻嘻地湊近羅,“謝謝你啊羅大夫,還幫我說話,你真好。”
“我不是幫你說話,”羅剝着花生,“我也是醫生,讨厭醫生被誤會,就算是區區牙醫。”
“什麼叫‘區區牙醫’嘛……”我的注意力又被他手指上的紋身抓走了,直愣愣地盯着看,看着那五個字母慢條斯理地舒展波動,最後D、E、T、H都收起來,隻留了個A在眼前。
……這人還真喜歡用豎中指代替嘲諷。
“别那麼不友好嘛,羅大夫,看看又不會少塊肉。”我往他的中指上套了個洋蔥圈,自己也往嘴裡扔了一個,“你身上還有别的紋身嗎?”
羅看了看洋蔥圈:“你問那個幹什麼?”咔嚓咔嚓吃了。
我立刻支棱起來了:“有的吧?能讓我看看嗎?”伸長脖子試圖從他的領口往裡看,罪惡的小手蠢蠢欲動。
“你要幹什麼?”羅非常警惕,往後仰了仰身子,“别用油乎乎的手碰我!”
“這隻手沒油!”我證明自己,又問了一次,“所以是有的吧?在胸口?什麼圖案?能讓我看看嗎?”
“别問了,牙醫當家的,”羅咬牙切齒地說,“你如果真的想知道,起碼要私下問我,那我回答你的可能性也許還會更高一點兒!”
我回過頭,心髒海賊團的衆人們正鴉雀無聲聚精會神地看着我們,看見我回頭,又開始欲蓋拟彰地繼續吃飯吃得熱火朝天。
“你是在暗示我私下問你嗎?”我悟了,“那今兒個晚上睡覺前能給我看看嗎?”
羅眼神一凝,露出個防禦到極緻反而變得氣定神閑的笑容:“那我可不能保證牙醫當家的你會看到什麼啊。”尾音低柔,十足的輕浮。
我幹笑着轉過臉。
晚飯後我照例要去幫忙刷碗,卻被堅定地拒絕了,輪到刷碗的夏奇和白雁推着我往外走,讓我節省點兒體力睡覺。
聽聽,這叫什麼話,什麼叫“節省點兒體力睡覺”,好像我和他們船長會發生什麼一樣。
“把臉上的傻笑收一下,太蠢了。”
“哦。”我拍拍臉頰,整理出一個正經的表情,“所以我們誰先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