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

在項翛年不知曉的地方，關于她的讨論，沒有停歇。

尚儀局。

沈司儀的房間裡還亮着燭光，她照舊接待了帶着單獨開的“小竈”來看自己的表姐，也就是沈姑姑，她們還沒睡。

不是說不困，隻是她們不像年幼還在長身體的項翛年這一批宮女們，到點了就犯困，沈司儀和沈姑姑她們這個年紀，再加上不算高卻也不算低的職位，總是有更多的事情需要考慮。

沈司儀和沈姑姑，就着盤中的點心，交流這段時間獲取的信息。

“……诶，聽說，今天課程結束的時候，這一批新晉的小宮女們，都給你鞠躬道謝了？”

聊完正事，沈姑姑也抵不住八卦的魅力，她好笑又好奇地問道。

“……說來也是稀奇，以往我帶新晉宮女的時候，就算有個别想要感謝的，都是單獨帶上‘賄賂’來找我的，她們才多大啊，多半是家裡授意的，剩下的那些還不通人情事故的，課程結束就結束了，誰想到這次竟然被個小娘子帶頭，齊刷刷的，就給我行禮道謝了……”

沈司儀在關系好的自家親戚面前，态度總是松弛不少，話也跟着多了起來：

“你還别說，今年多了小年這樣的小娘子，教學的樂趣都多了不少。”

談及項翛年，沈司儀臉上的表情帶着一點自豪，還帶着縱容的寵溺。

宮裡無傷大雅的消息，總是傳播很快。

沈司儀這邊發生的事情，因為就在大庭廣衆之下，總有人看見，所以很快就傳到了飯堂，跟着聽了一耳朵的沈姑姑，也了解了個大概，但具體是誰起的頭給沈司儀行禮，沈姑姑還真不知道。

現在，沈姑姑聽了沈司儀的話，才知道，又是項翛年這個總是給人小驚喜的小娘子。

“小年？是項翛年？她起的頭啊，你可别說，這小娘子挺有趣的，每次我給她打飯，末了都會向我道謝，你說有意思不，她一個小娘子，給我一個什麼都幫不到她的打菜大娘道謝，當時可把我驚了呢。”

講到自覺有趣的地方，沈姑姑的眉毛都跟着眼角一起飛舞，一看就是真心實意的。

“哦？有這樣的事？”

沈司儀聽的興緻也上來了，催促沈姑姑趕緊往下講。

“剛開始我還以為她知道我和你有關系，但是後面看來，她就是和誰都有禮貌……對了，我們飯堂新出了一個‘自動歸還餐盤’的規矩，你知道吧。”

“嗯，這個我知道，尚儀局的宮人現在也實行這一條規矩，剛開始還不适應，但兩天就穩當了，還說這樣還餐盤挺方便的，還幹淨，吃飯的位子也很快就騰出來了……當時他們還說，趙公公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找到一個肯配合他的了，他們還好奇這位秒人是誰……”

沈司儀見沈姑姑笑的意味深長，心中不由得冒出一張瘦弱卻有神的小臉：

“怎的，莫不是這提意見的人，也是小年？”

“對，就是她。”

面對沈司儀臉上的不可思議，沈姑姑莫名有種“自家孩子就是這般優秀”的、不知道哪裡來的驕傲感，連原本松弛的坐姿，都隐隐變得端正。

“想來也是，也就隻有她才會想出這樣奇妙也不失實用的點子，依我看，隻要她自己不作妖，說不定遲早有一天，會比我升的還要高。”

面對沈姑姑與有榮焉的姿态，沈司儀看的一陣好笑，也分享起項翛年在課堂上的精彩表現。

沈司儀和沈姑姑這對表姐妹，暢聊了很久，直到将近規定的熄燈時間才停下，末了還有些意猶未盡。

與此同時。

陳公公的房間裡。

這天正好輪到溫雲深值班。

至于為什麼一個丹青師傅要留在宮中值班？

那是因為要第一時間響應皇帝的“閑來無事”，萬一皇帝半夜裡攜美遊玩，想畫幅畫……咳，現在的皇帝勤勉，雖然不會有這樣的情況，但是，偶爾，皇帝在半夜批奏折的時候，遇到需要找個丹青師傅畫輿圖或是解答圖紙……總之，如果是需要丹青方面的知識，就得由丹青師傅解答。

所以，在宮中，掌握着各項技能的師傅們，會輪流值班，确保皇帝需要相關技能解決事情的時候，都能有一個應答解釋的人在。

師傅們，晚上要睡在宮中專門為他們準備過夜的地方。

不過，說是值班，其實大都隻是換一個地方睡覺，因為皇帝良善，如非緊急，不會召喚。

所以，被飯堂近來改善的夥食撐爆肚子的溫雲深，在飯後溜達消食的時候，遇見了陳公公，然後，就被拉來詢問項翛年着手的那份圖紙進展如何。

“溫公子，你手上的傷可好些了？”

噓寒問暖，不能一上來就單刀直入，不然就顯得太過功利，也不近人情，在宮中摸爬打滾多年的陳公公深谙這樣的道理，所以，一開始的對話，就體貼的，從溫雲深的傷勢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