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閑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五日時間一閃而過,就到了要去宮中赴宴的日子,沉竹與霍間重共乘一車前去宮中赴宴。
此次去赴宴席的人并不像上次那般多,因而馬車在宮城門前等候的時間并不太長,很快駛進了宮城的大門。
霍間重扶着沉竹從馬車而下,恰巧同陳年打了照面,這次他同其父母一并前來,沉竹轉而想到上次進宮自己身邊還有顧漣漣作伴,心中還有頗些失落。
步行至正殿之内,皇後早已坐在正中主位上等候。可殿中氣氛卻不像以往那般輕松,衆人皆靜默着。
沉竹走在後面,對這樣的氣氛本有些意外,但當她真正邁入正殿的門檻,看到皇後之時,一切便都有了答案。
金冠燦燦,華服加身,映照得皇後的臉色更加蒼白,她一手支着腦袋,合眼似在養神,仿佛絲毫不曾注意到陸續有人進到殿中。
等到衆人皆落座,皇後依舊不發一語,桌案上擺着的火燭一點點融化,燭座中累積下一層不薄的凝固的蠟油,底下的人終是坐不住了,為首的那個輕聲喚道:“皇後娘娘?”
聽到這一聲,皇後睜眼,緩慢地正了身子,看着滿席賓客,愣了半秒方才開口道:“怪我這些時日操勞,一時忘了今日設宴之事,真是對不住各位。”随後喚來身邊侍女将備好的歌舞與飯菜呈了上來。
“皇後娘娘,近日可是有什麼事讓您如此操勞?”坐在前首的楊夫人恭敬地詢問道。
“沒什麼大事,隻是照顧陛下多有疲勞罷了。”皇後勉力笑着回應。
“陛下的病情可是又惡化了?”坐在一旁的楊大人皺着眉,語氣滿是擔憂。
皇後聽後不語,擡手為自己天了一盞酒。
楊大人見狀重重地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陛下久病不愈,可儲君之位卻至今懸而未定,這可如何是好?”
皇後輕歎了口氣,恹恹說道:“儲君之事的确緊要,陛下也始終挂念着此事,前些日子清醒之時,曾開口向我提及。”
“陛下說了什麼?”楊大人着急地問着。
“陛下如今病重,言語也模糊,但我依稀能辯得出,陛下心中始終挂念着昭王殿下。”
在場的景王與昭王一家聞言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那陛下可有提筆寫下立儲的诏書?”楊大人緊接着問道。
“并未。”皇後遺憾地搖了搖頭回答道。
楊大人的失望落在臉上,但口中依舊說着:“皇後娘娘莫要因此着急,陛下病重,一時交代不清也是常有,眼下首要之事還是要尋神醫醫治,以求讓陛下的身體轉好才是。”
“是啊,母後莫要因此心憂。”昭王在一旁漫不經心地附和道,“有欽萱在一旁日夜幫着您看護父王,母後盡管放下心來。”
“是啊,欽萱這些時日常來宮中幫襯了我不少。”
“不過,怎不見景王妃去到宮中照顧陛下?”昭王看着坐在對面不發一語的景王不懷好意地問道。
被問道的薛祁答不上來,她不是未去到宮中探望陛下,隻是每每提着親手熬制的補品羹湯來到宮門前便被人以妨礙陛下養病之名攔下,隻有手中的食盒被黃門拿着進到内殿之中,哪怕亮出景王的令牌也無濟于事。
“不說這個。”皇後張口打斷了話題,“菜已上得差不多了,各位快用席吧。”
樂聲輕柔平淡,幾句談話自然落進在場所有人的耳中,待一旁司鼓的樂師動作,沉竹才低聲同身邊的霍間重說道:“薛姐姐心善,怎會不去看望重病的陛下,定是昭王讓人攔下。”
“是嗎?”霍間重邊給沉竹盛着湯邊說道,“我瞧着方才昭王提起此事時的神情單純,不像是蓄謀已久的模樣。”
“若如你所說那般并非是昭王将人攔下不讓人前去探望,又是誰指使下面的人去行此事?皇後娘娘今日所言所行皆蹊跷,看來陛下病情惡化得如此迅速并不簡單。若是能親自去看看便好了。”
沉竹話音剛落,便聽到錯落沉悶的鼓聲間,皇後對着景王說道:“阿拓,你與王妃久不曾見過陛下,待會兒宴席結束,随我去看望陛下吧。”
随後,沉竹與霍間重二人看着隔着兩個位置的昭王點頭應下。
“夫人心誠,所願皆能成真。”霍間重說着為沉竹碗中添了先前在平城沉竹同他說過的菜肴。
宴席将要散去之時,霍間重帶着沉竹來到景王身邊訴說,一番簡單言語之下,二人便跟在景王與王妃身後,一齊來到内殿,看望重病之中的陛下。
内殿燭火雖燃,但天色已晚,仍是昏暗,漆黑的燭台冰冷地反着光,透着火光的重重垂地簾幕之下,籠着一方白色床榻,床榻上的人沉竹尚且瞧不真切。
“下臣霍間重攜夫人拜見陛下。”
“快些起來吧,陛下現下昏睡着,哪裡知曉你們的拜見。”皇後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