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可累了?我去膳房熱幾道菜,再遣人熱些水供夫君沐浴。”
霍間重看向沉竹的眼睛,月華為她的眼增輝,晶瑩得似是可以讓人一眼看穿。
“不必為我麻煩,時候不早了,夫人先去歇息吧。”
他看着那張他想念已久的臉龐,将自己的手從沉竹的手中抽出。
沉竹低頭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再擡頭霍間重的背影已然将要在夜色中消逝。
方才感受到的溫暖尚未散去,院中的冷風就将她吹得清醒。
霍間重還活着,那先南部邊境戰敗的消息是如何傳遍了整個燕京城?
除非這一切隻是表象,這消息是被人故意傳出。
何人會有意将此消息傳出?賦淩司衆人斷不會做出這般自亂陣腳的行徑。
一陣風過,漸黃的葉在枝頭不穩地跌落在地上。
在捕捉到這輕微的聲響的同時,沉竹想清楚了其中的關節。
是兆國人故意将這消息散播,意在放松潛伏在城中賦淩司中人的警惕,然更令沉竹感到膽寒的是,覃國戰敗的消息絲毫不曾傳到燕京城中,賦淩司先前在其間傳遞消息的人興許已被人抓獲。
做下這一切抑或是提出這一想法的人極有可能就是既身為國尉赴南邊戰場又在廷正監任監副一職的霍間重。
他今日夜間悄無聲息回府目的又是為何?
“夫人在此處站着幹什麼?秋風寒涼,夫人穿的如此單薄,莫要因個不小心害了風寒。“提着燈的沁菊出現在此,打亂了沉竹的思緒。
“無事,隻是房中待着無趣,出來轉轉罷了。“沉竹莞爾,她想沁菊隐下了方才在院中見到霍間重的事實,”你為何提着燈在此處?“
“奴今夜心慌,難以入眠,便想着在院中走走散心。”
看來,沁菊并未見到方才離去的霍間重,否則她不會不向沉竹告知此消息。
“夫人神情怎得如此慌張?”
“方才我一人在此處出神,不曾注意到人來,興許是被你驚到了罷。”沉竹說完還裝模做樣地撫了撫胸口。
“夜黑風高,夫人還是要早些回屋才是,奴先退下了。”
沉竹回到主屋之後發現霍間重并不在主屋之中,浴房中也不見其蹤影。
她心中不安,在屋中來回踱步,思慮着霍間重會去往何處,會做何事。
她欲出門去尋,但手放在屋門之上時,屋門卻從外打開。
“夜已深,夫人還要去往何處?”霍間重邊說着邊将外衣脫下挂在木桁之上。
“我在屋中不見夫君,心中擔憂,便想着出門去尋,哪知……”沉竹哽噎地說着,用衣衫的袖口輕拭着眼角,”數月未見夫君,我甚是想念,不想在院落之中剛見到夫君不過半刻,夫君便把我一人落在了院落之中,恍然之間還以為是我憂思過多出現了幻影。”
“怎會?”霍間重見沉竹落淚聲線卻未像往常那般變得柔和。
他不曾将視線落在泫然欲泣的沉竹身上,而是逐一将屋内燃着的燭火熄滅。
“托夫人的福,夫人接連數月為我去往拂塵寺中祈福,我怎敢不平安歸來。”
知曉她連着多月去往拂塵寺,看來霍間重已然見過了霍任芙。
沉竹方才說話時直視着霍間重的雙眼,捕捉到了他将話說出口前眼中的那一絲波瀾。
在霍間重要熄滅最後一盞燭火之時,沉竹拿起放在桌面上的燭花先他一步将燭火熄滅。
“我可是做了什麼事惹惱了夫君?”沉竹仍就嬌着嗓子問向霍間重。
“不曾。”霍間重的言語終是變得柔軟,“是我不對,你莫要再哭了。”
說着便要伸手為沉竹拭去眼淚。
沉竹的眼淚擠得費勁,但還是為他這一舉動流出了一滴淚來。
“夫君方才去往了何處?”
“我去尋了霍任芙。”
“我該想到的,夫君歸家自然是要看望芙兒。”
霍間重給出的答案足以告訴沉竹,他已經從霍任芙的口中得知了沁菊的不對勁。
現下,沁菊與沁蘭的寝居大抵已被霍間重的手下搜尋了一番。
至于人,應當是未曾找到的,畢竟她先前才在院中見到了因心慌難眠提燈在院中散心的沁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