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霍府之後,她将腦海中所記得的布置,畫在了白紙之上。随後,她喚沁菊進浴房服侍,将圖紙交給了沁菊。
“此圖倒是畫得很是詳盡,此次辛苦夫人了。”拿到圖紙的沁菊滿意地笑了笑。
“解藥何時給我?”
“一月之後。”沁菊将圖紙疊好後放至衣袖之中,“夫人今日為何如此緊張?”
“我在王府遇到了霍間重。”
“夫人在王府遇到主君應當沒什麼可奇怪的。”沁菊嘴上這樣說着警示沉竹,但手中為沉竹褪下衣衫時還是停頓了一下。
“我遇到他的那間屋子已在圖紙上标明了,那間屋子附近定是有些不對的。”
“多謝夫人提點。”沁菊邊說着邊拿起毛巾擦拭着沉竹的身體。
“賦淩司現下是聽覃國命令?”
“夫人知曉的事又何必問我。”
“朱國緣何會覆滅你可知曉?”
“内鬥,外敵,無非是這些原因。”沁菊笑着回應着沉竹的問題。
“你從何時進入趙家宅院?”
“不過比夫人早一些罷了,夫人今日問題很多,可是王府中遇到了什麼事?”
“無事。”沉竹閉上眼,搖搖頭,歎出一口氣,像是陷入了猶豫之中。
“你可覺得累過?”背負着一個難言的秘密,她可曾同自己一般覺得無法喘過氣。
“不曾。不過是為性命奔波,為何要想得如此複雜?夫人今晚遐思太多,沐浴後便早些安睡吧。”
“你先出去吧。”
浴房之内,熱氣不斷升騰,然後在屋中盤旋凝結為水汽落地。
沉竹感受着池中的熱水一點點變涼,她回想起離開賦淩司之時司使曾說與她的話。
“勿要留念,平安歸來。”
宮中儀制繁雜,那日薛祁說了許多,沉竹更衣時漏下的内容,歸府之後霍任芙也将那些内容一一同她說明。
“王妃娘娘當真是個很好的人,寬和溫厚,怡然大方。初到王府我本是有些緊張的。”霍任芙吃着那日沉竹從西市買來的花生,語氣輕快地說着。
“王妃敦厚良善,不以出身論高低貴賤,多次宴席之上,她也時時關照我。”
“我先前以為燕京城内的大小宴席,必定是要端着架子,揣着心眼,時刻警惕着的。”
沉竹聽後,用手摸了摸霍任芙低着的頭,“燕京城大,事務也繁雜,但大多數官眷貴人都願意同外人維持表面的那份體面,你日後不必如此提心吊膽。”
“嫂嫂說得對,但一場宴席下來到底還是勞心傷神的,哪怕對面坐着的是王妃娘娘。”霍任芙說完還歎了口氣,“還是在家中自在,有嫂嫂陪着我,也不無趣。”
“你開心便好。”沉竹笑笑回應道,“我有個問題還望芙兒為我解答。”
“什麼問題?嫂嫂但說便是。”霍任芙說罷,将手上沾着的花生衣拍了拍,誠摯地看向沉竹。
“不是什麼嚴肅的問題。隻是時日久了,我忽地想到當初我與夫君的婚事,我同夫君婚前未曾謀面,隻憑着畫像和媒人說辭,也不知怎地便拜了天地,随你兄妹二人從滁州搬到了京城。”
“兄長常年在外征戰,早已過了男子适婚的年紀,此事他不上心,便一直交由我張羅着。滁州城不大,适婚的姑娘也沒有多少,我托人拿來了畫像,趁着兄長空閑時将畫像一一拿到他的面前,他那時忙着連頭都擡不起來,隻叫我在他耳邊将畫像中人的家世秉性說了一遍。”
“如此,芙兒是如何說得我?”霍任芙言語中的情景,在沉竹的意料之中,她好奇賦淩司是以何種說辭将她送入了霍家門庭,根據現下的情況看來,趙家的财富并不是讓霍家兄妹選擇她的關鍵因素。
“我隻是如實說了,那時嫂嫂剛被趙家接回來不久,媒人同我說,趙家姑娘寡言少語,性情冷淡,我當時便也是這般同兄長說的。”
“那夫君作何反應?”
“兄長當時沒說些什麼,幾日之後,我又過去問,兄長手中還拿着公文,口中告知了我嫂嫂的名字。”
寡言少語,性情冷淡,這的确是一年前在趙家門庭内的自己。
沉竹對沒有添油加醋的說辭頗有些意外,她本以為會加上些機敏持家的賢良前綴。
“嫂嫂可是還未解惑?我當時也是有些意外,但兄長說了,他就想找個寡言事少的妻子。”霍任芙說完,又拿起一顆花生開始剝去外皮,“不過嫂嫂的性格倒是與那時不盡相同,我也不曾料想到嫂嫂是如此溫柔開朗的人。”
是她嫁入霍府之後的性情轉變地太快,讓他們生疑了嗎?沉竹心中控制不住地多想。
“那時我剛到趙家,多有些不适應周遭環境。也不曾想到會遇到夫君和芙兒這般好的人。”沉竹笑着,将過往留下的沉疴試着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