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正監先前捉拿歸案的是另一個潛伏在燕京城内的賦淩司細作,那人名叫盛乙,在民北街那間有名的果脯鋪子當職,是鋪子裡跑堂售賣的夥計。
霍間重回京之後,休整了幾日,便開始了對此人的審訊。
隻可惜,一連幾日的問話都沒問出些什麼有用的消息,那人四肢俱被鎖在木樁之上,身上布着不少刑罰過後的血痕印記。
“該想的辦法都想了嗎?”霍間重用下屬遞來的帕子擦拭着手上沾染到的血迹,問着身邊行刑的官員。
“都想過了。這人在燕京城内無親無故,也沒有什麼相好,偏嘴又硬的很,這刑罰能用的都用了一遍,也沒問出些什麼有用的東西來。”
“你們先出去吧。”
說罷,牢房之内的侍衛官員散去,便隻剩霍間重與盛乙二人。
“是因為知曉自己沒有幾月可活,所以死咬着不說是嗎?”
盛乙聞言講低着的頭擡起,吐出口中的血水,低啞着聲音說道:“你…知道…解藥的事。”
“你可知你為何被帶至此?“
疼痛無法支撐着盛乙繼續說話,他本想張口,卻被喉中的血沫嗆到,連着咳了幾聲。
霍間重心中明白,那日廷正監在陳家巷面點攤周圍捉住的盛乙并不是他們想找的人,他的手上沒有沾染瓦片上的新漆,也沒有疤痕。
面對意外收獲,霍間重向來和顔悅色。
“是因為你的同伴不甘心,在城中搜尋你們那辨情使的蹤迹,你猜他們找到了什麼?“
無需盛乙回答,霍間重邊将剛剛染血的刀擦淨,邊自顧自地說道:“城北那間藥鋪的老闆也是你們的人吧。他經營藥鋪多年,精通藥理,解藥的方子他在死前已摸出了大概。”
“這…不可能!“
“有何不可能?那日你在河道内見到的辨情使的屍體不就是他生前留下的手筆。”
霍間重說完,将手中擦拭好的刀扔到了盛乙的頸側。
“若想拿到解藥,便要說出些有用的來。”
盛乙的傷勢無法讓他離刀刃更遠一些,那把刀剛剛将他的頸側劃出一道血痕,下意識的躲避舉動反倒讓他身上的傷口更加疼痛。
“你怎麼拿假的消息蒙蔽他?“
等在牢房門口的鄭子寒,終是等到霍間重從牢房走出。
“隻要拿到有用的消息,不過是略使些技倆有何不可。“
“這未免太殘忍了些,給了他希望,又讓他落空。“鄭子寒不禁輕歎道。
“你今日找我何事?”
“我歸家時路過你的府邸,你妹妹讓我給你送些吃食來。”
霍間重從鄭子寒手中接過食盒,打開了最上方的木蓋,裡面放着幾樣今日飯桌上剩下的飯菜,和一碟梨脯。
“京中不少官員家眷都曾買過這間鋪子裡的東西,這恐怕難以挨個排查,那盛乙可說了什麼有用的東西?”鄭子寒拿起一塊梨脯,放入嘴中,同霍間重說道。
“他說,我們要找的人就在身邊。”
霍間重事務繁忙,沉竹一行人在章征喜宴舉辦的前一天,才趕到了滁州。
霍任芙這幾日心情看上去好了不少,沉竹不再在她的臉上看到那日的愁容。
她笑着從随行的馬車上她與沉竹送予章征的賀禮小心搬入她們先前居住的府邸。
待将禮好好放在院中的石桌之上,她又匆匆地從院中跑出,拉着沉竹去滁州熟悉的街市上閑逛。
滁州城内的模樣和沉竹走時别無二緻,落葉和綠葉同時在街巷上出現,河道中的水也在平靜地流淌。
“章征要娶的是城中哪個褚姓人家的姑娘?我可曾見過?”
沉竹隻知這姑娘的名字叫褚盈,但在她的腦海之中對此人并無印象。
“褚盈也算同我們一起長大,幼時我們兩家都住在城中的一處油坊旁,後來褚盈的父親做了生意,家中富裕了些便搬到城西的一處宅子,自那以後我們也很少見面。”
“原是城西的褚家,我曾聽父母親說過一二。”
“章征與褚姐姐也算是通過我兄長相識,去年春日嫂嫂與兄長結親之時,二人便将要議親了。”
沉竹點點頭,在街邊為霍任芙買了一隻兔子樣的糖畫,遞給了霍任芙。
霍任芙接過糖畫,笑着跟沉竹道謝。
“褚姐姐與章征這一路走來也極為不易,早些時候朱國勢大,邊境戰事頻繁,章征一次被砍傷了胳膊,險些就要斷臂,那時褚家本是不同意這門親事的,後來多虧了醫師醫術高明,章征的手臂才得以保住,這親事才能進行到如今這一步,不過在那之後章征便自請為滁洲城的守軍,不再在軍中任職。”
“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如今局勢,為一國守軍倒也是個較為安妥的選擇。對了,我還有一事要同你說。”沉竹轉頭輕拍霍任芙拿着糖畫的手臂說着。
“嫂嫂無需顧慮,有什麼直接同我講便是。”
“既回到了滁州,待會兒我想回家去看望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