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說紛纭之下,無人在意葉準的心意。
自此事發生以來,沉竹再也未在府中見過葉準,她也隻是在霍間重從自己眼前走過時,覺得他身邊稀落,才想起葉準來。
霍府中一切如常,霍任芙的狀态沉竹也并未發現異樣。
隻是每到夜晚,除去霍間重的書房重新亮起,霍任芙房内的燭火也長久地不滅。
沉竹無意去打擾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她重新拿起先前放在一邊的草藥籍冊,在霍間重從書房回到主屋之前細細地品讀着。
霍間重依舊在沉竹熄滅燭火後的一陣,才進入輕聲進入房中,在黑暗中尋到還未就寝的沉竹,将她抱起坐在她剛剛離去的書案之上,極盡缱绻地親吻着她的唇,脖頸……
在某次喘息之間,沉竹分神問道為什麼霍間重總等着她吹滅燭火之後才進屋,霍間重從不回應她的問題,隻是用一遍又一遍的動作将她跑走的神撞得更加四散。
沉竹不清楚身體上更親密的接觸是否會将心的距離進一步拉近,但讓她食髓知味的快感讓她無法抗拒霍間重的親近。
反正她與他之間不會有正式的道别,自己的血也極有可能在之後的某日将身下的床榻徹底染紅,那便毫無顧忌地享受當下的快樂。
思及此,沉竹抱住身前人炙熱的軀體,用力地靠近。
沉竹不知曉,在戰場上拿刀厮殺出血路的霍間重害怕在光亮之下見到她那雙沒有愛意的眼睛,隻得用她口中的甜言蜜語迷惑自己。
前去滁州參加章征喜宴的日子将近,沉竹一連幾日都被霍任芙拉着上街尋一份合适的賀禮。
沉竹在城中有名的首飾鋪子中挑定了一套成色尚可的碧玉首飾,霍任芙則在選定賀禮之後,仍在街中各間鋪子間徘徊。
“嫂嫂你說,怎樣的禮送予公主才不顯得寒酸?”
“你未免将此事想的太早了些,如今不過一道旨意,等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這種種繁雜的事宜一一辦完,怎麼說也要等到明年去。”
“是我心急,嫂嫂大抵也知曉吧,我這些時日總是在想着此事,我總盼着此事能早些過去,也好讓我好受一些。“
見霍任芙面帶愁容,沉竹出聲安慰道:“若論禮的貴重,公主身為陛下親女自是什麼都見過的,不如送些踏實可用之物也算顯得更真心些。芙兒,此事若想了結從來無需等到一年之後,隻要你心中将此事揭過去,一切便可豁然開朗。”
霍任芙聽後笑着點了點頭,不再在街道間徘徊,同沉竹一道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沉竹話說得冠冕堂皇,心中慶幸着霍任芙未追問她該如何去做,大多過不去的人與事是同她現下這般糊弄過去,沉在心中,無人提起便僥幸地當自己也已經忘記。
回府之前,沉竹叫車夫在離霍府不遠處的一間藥鋪前停下。
“嫂嫂最近身體可有不适?”霍任芙擔憂地問向沉竹。
“隻是最近心神還是有些不安,便想着配副藥來安神,芙兒不必為我擔心。你先回府,我讓沁蘭陪我便好。”
“那待會兒我與嫂嫂在府中相見。”
霍任芙不疑有他,等着馬車在藥鋪前停穩,便掀開車窗上的簾布,同車下的沉竹道别。
沉竹帶着沁蘭走入藥鋪,先問老闆抓了一副安神的藥。
随後,她乘沁蘭去拿藥之時,将預先寫好的紙條遞予藥鋪老闆。
“煩請您按着紙條上所寫,各配兩副藥,改日同這紙條一并我前來取。”
紙條之上,寫着一味零陵香和她從那草藥籍冊上抄來的打胎方子。
先前在賦淩司之時,她同司使粗略地學過些醫術,診病略有些難度,但辨别平常脈象和滑脈還是有幾分把握。
現下雖尚未發生些什麼意外,但她到底不想在幾月後廷尉府請仵作來為她驗屍時,驗出個一屍兩命來。
“夫人可還有要抓的藥?”
從夥計手中拿過藥的沁蘭,邊走到了此時還站在藥鋪老闆前的沉竹身邊,邊問着。
“今日沒有了。你我抓緊回府吧,日頭已西沉,芙兒在府中怕是等的急了。”
“好。”沁蘭點點頭,同沉竹一道走出了藥鋪才繼續說道,“夫人若是身子有什麼不适,可定要同我說,莫不要自己一個人忍着。”
“若是有别的不适,我定第一個同你說。”沉竹笑着同沁蘭講。
冬日的黃昏總是格外溫暖些,前些日子接連下的幾場雪在街巷之間留下的痕迹在日光之下也逐漸消融。
房檐上的積雪化為水,一點一滴的流了下來,未來得及逃出的水,則在無聲之間凝結成冰錐,在下一個春季到來之前刺向地面,變為終将蒸騰消逝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