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許是将昨日夜間霍間重的話聽了進去,沉竹早早起身,來為霍間重送行。
待霍間重自己将那繁複的盔甲穿戴整齊,她将那平安符塞入他的手中。
“這是我從拂塵寺求來的,他們說此寺靈驗,此符應當能保平安。”
霍間重将此符收下,握住了沉竹的手,溫聲說道:“夫人放心,有此符護佑,我此次定當平安歸來。“
“時候不早了,夫君該要出發了。”沉竹頗有些傷感地将此話說出。
一陣囑咐與忙亂過後,她站在府門之前,霍間重則身披铠甲坐在馬上。
二人的視線在空中碰撞,先躲閃開的是沉竹,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眼眶已然在不知不覺中濕潤。
“我定會平安歸來。”霍間重說罷,便不做停留,騎馬離去。
逐漸遙遠的馬蹄聲将落葉破碎的聲音掩蓋,然後又重歸寂靜。
霍間重和葉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昨晚剛剛完工的棕色護膝還是落在霍任芙的懷中,并未送出,但在她的臉上,沉竹也沒有看出多出的失落。
霍間重離開之後,沉竹的行動少了些限制,為了按照約定在拂塵寺山頂之後交換到更加有用的信息,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親自前去城北藥鋪老闆家中查看,盡管可能已找不到線索。
夜晚,她翻出那件被她從滁州帶到燕京的夜行衣,在将燭火熄滅之後,從霍府無人看管的後牆矯健地翻了出去。
白日裡熱鬧的燕京,在夜晚依舊靜谧,隻餘更夫在大道上打更和秦樓楚館徹夜地嬉笑之聲延續着白日的喧鬧。
沉竹根據前些時日和霍任芙外出所聽到的消息,輕聲在屋檐之上和暗巷之間行走,找到了那間曾被廷正監官兵重重包圍了兩次的宅子。
沉竹在看清宅子周邊守着的官兵時停下,那些官兵們穿着沉竹熟悉的廷正監所屬的衣服,在這間宅子的四角守衛着。
悄無聲息地進入這間宅子于在賦淩司訓練多年的沉竹而言并不算難事。
她輕巧地躍起,無聲地落在宅子的一角屋檐之上,在檐下侍衛将要擡頭查看之時,跳下,落在院内石子鋪就的地闆之上。
沉竹先将各個房間之内有字的文書大概翻看了一遍,除去幾張有些奇怪的藥方,其他的東西顯然都被人整理或察看過。
她将那幾張藥方抽走,開始尋找别的信息。
她按照在賦淩司的那些記憶将宅内有可能藏匿信息的地方一一翻找,還是在距離院内西北角大約十步的地下找到了線索。
可刨開的土坑卻沒有想象中那般容易複原,燕京之前一連幾日都在下雨,地下的土壤都變得潮濕,沉竹隻能寄希望燕京能再下一場大雨或是門外的守衛在明日的巡視時将此處忽視。
天将要破曉,沉竹還剩最後一處沒有察看。
她踩着一旁的石桌再次躍上屋檐,數着數掀起了正中那間屋子上左側的第一個瓦片。
然就在沉竹掀起之時,屋内的駕着的弓弩似是被此牽動,一支箭朝她射來。
沉竹側身堪堪躲過,但刺耳的鈴铛聲即刻出現在耳畔。
門外的守衛随即沖了進來,卻隻見一個黑影翻出牆。
“快追!”領頭的人大喊道。
在此之後,身邊人釋放出手中的信号,一抹亮光伴着聲響出現在微泛白的上空。
待那些侍衛翻牆追趕之時,沉竹并未遠離,而是伏在不遠處的房檐之上,将腳下的瓦片擲向另一邊的空着的街道之上。
追趕而來的侍衛被破碎的瓦片聲吸引,沉竹則從相反的方向逃離。
她走着與來時别無二緻的暗巷,有驚無險地趕在天亮之前回到了霍府。
換上早已備好的寝衣,将略帶塵土的夜行衣放入櫃子,再重新躺倒床榻之上閉上眼,來不及将拿到手的線索仔細查看,沁蘭在不久之後便敲響了她的房門。
“夫人可起了?今日還要去赴李夫人的宴席。”
沉竹悶着聲回答道:“起了,你進來吧。”
她掐着沁蘭推門而入的那一刻将腿邁下床,邊揉着眼睛邊向沁蘭問道:“水可備好了。”
“備好了。”
“夫人先去洗漱,我待會兒為夫人梳個時興的發髻。”跟着而來的沁菊語氣歡快地說道。
沉竹洗漱好坐在梳妝台前,沁菊将她不久前才拆下的頭發重新挽起。
“夫人今日怎的看去這般無精打采?”沁蘭看着她眼下的青黑,輕聲問道。
“定是憂思将軍徹夜難眠。”沁菊笑着打趣。
沉竹也就應下她的話頭,淺笑着微微低頭。
“夫人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才是。”沁蘭話中的擔憂并未因此減少半分。
“既如此,今日戴這支簪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