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菊手中拿着的是霍間重送給她的那份衆多生辰禮的其中一支。
見沉竹點頭後,沁菊将那隻玉簪斜插入她的發髻之中,清透的玉色同赤色的玉珠相得映章,也算将她暗沉的氣色拉回幾分。
李夫人設下的宴席排場并不大,隻是備了茶水點心,邀了些官員家眷前來一同說話品嘗。
沉竹應下此宴本是想從李夫人口中再得知些那案件的經過,不想她剛踏入府門,便被李夫人拉到一處隐蔽的亭台之内。
“李夫人尋我何事?“
“上次你家開府設宴,是我失言,霍将軍此後又找了我家夫君說明事态狀況。實是我有錯在先,在此特向夫人道歉,萬望霍夫人見諒。“
李夫人神情真摯,言辭懇切,看得出是誠心向自己道歉,可此事既在此處翻篇,她就再無追問的可能性。
“李夫人這是哪裡的話,你我身為臣婦,為夫君憂思朝堂事務在所難免,隻是想必那日李夫人在情難之下才會同我說到此事,不知夫人可否同我說說此案何處令夫人為難,我也好為夫人解憂。“
“不過是覺得一案未查清便草草結案決定情理上有些難容罷了,那時情急才會向夫人提出此事。”
沉竹見再問不出什麼,便也不深究,笑着同李夫人說道:“夫人想開便好。”
“還是多謝霍夫人如此為我着想,前院已備好了茶,夫人随我前來吧。”見沉竹的态度緩和,李夫人的語氣也輕松了起來。
前院之内茶水與點心備得很足,可沉竹卻未将手中的茶飲完一杯,将盤中的點心動過一塊。
在李夫人的介紹之下,沉竹一一認識了趙夫人、徐夫人等一衆官眷,她們穿着華服,言笑宴宴,聊着沉竹所不知的燕京趣事。
一開始沉竹還跟着笑笑,卻不想這圈子兜到了自己身上。
“霍将軍英明神勇,在邊境屢次立下戰功,霍小姐自然也是聰慧機敏的吧。”徐夫人挑起話頭,直直地問向沉竹。
“自然,芙兒她的确伶俐又懂事。”
“我聽聞,霍将軍早些年間外出征戰,家中事務便由霍小姐一手打理,想必是能幹的。”王夫人在一旁搭腔道。
沉竹點點頭,不作聲。
徐夫人又接着說道:“不知霍小姐婚配否?“
“徐夫人是有人選推薦?”
“同霍夫人這樣的明白人講話就是爽利,我有一賢侄剛行弱冠之禮,現下在燕京府衙當值,與霍小姐極為登對呢。”
“我如今過門還不到一年,哪裡管的到霍小姐的事,徐夫人說笑了。”
“霍家兄妹沒了母親,長嫂為母,你自是要幫着物色人選。”徐夫人瞧出了沉竹的推拒,說此話時語氣便不像先前那般柔和。
“那依徐夫人的意思,應當如何是好?”
“自然是要見面的。”徐夫人的臉上又綻開了笑容,“明日,明日讓二人在城中曲水亭相見可好?”
“我還是要回府問過霍小姐才好。”
徐夫人正欲反駁,一旁不發一語的李夫人此時倒是将話題岔開,轉到了品茶一事上來。
直到宴席結束,此事也再未被提起。
待出了李府的大門,沉竹便讓沁菊去打聽徐夫人的侄子。
夜晚,沁菊攜着消息歸來告知沉竹。
徐夫人的這個侄子在燕京府衙裡擔當衙役,無甚坊間傳聞,隻是每月他家采購的胭脂水粉都要比别的家多出一倍來。
沉竹聽後心中有了數,便沒将今日在宴席上的事告訴霍任芙。
入秋之後,燕京的天便多了涼意,夜晚的風不時便從縫隙之中猛烈地跑了進來,讓沉竹在讀霍間重從邊關寄來的第一封信時,四方都用了鎮紙。
這是她第一次讀霍間重寫予她的信,字辭算不上華麗,卻讓她感受得到那份透過紙面的思念。
她也提筆,為霍間重寫了封信送去。她不再重複之前的内容,用心寫了這些時日裡所經曆的繁雜瑣碎。
但零零總總差不多都寫了一遍,也才将将寫滿一頁,沉竹看着霍間重寫滿字的兩張紙有些懊惱,最後還是将先前那些字句換了順序又補了一頁。
順便也為遠在滁州的趙父趙母寫了封信報平安。
一夜未睡再加上一日勞累,沉竹躺在床榻之上很快入眠。
自打來到燕京,沉竹因着自己時日不永,還尚未給趙父趙母寫過一封信,倒是對方頻繁來信,詢問她的生活和近況。
面對這樣的來信,沉竹總以思念過度為名,讓沁蘭代筆寫些近況送回去。
可這次卻不一樣,無數相同的念頭驅動着她落筆,将自己的情感用文字描摹。
萬一,她與這裡的這些人還有可見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