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攬星就把銜月推到了地界的一處山頭。
銜月極目遠眺,所見天邊一輪紅日漸漸西沉,晚霞如錦,絢麗多彩。看來攬星之前言語并未誇張,此地景緻确實甚好,再深吸一口氣,隻覺得心中暢快無比,整個人都松散下來了。
不禁暗歎:有多久沒有這種毫無負擔感的心境了呢?
攬星掐腰得意道:“怎麼樣哥哥?沒騙你吧,真的很好看!”
銜月正待回應,卻在此時,遠方天際驟變,一番美景瞬息之間被滾滾的黑雲覆壓,狂風呼嘯而過,伴随着令人膽寒的凄厲叫聲,回身,一隻厲鬼已從草叢間走了出來。
這是隻品階極高的厲鬼,光憑它那不堪入目的外貌,就可猜到其邪性甚強。
他們不知,這惡鬼在山腳處就已經跟上了他們,隻是途中山路地形複雜不好出手,一直等到他們到了毫無退路的山頂,才終于現出蹤迹。
如今,它已按捺不住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他就朝二人飛撲過來。
“哥哥退後!”
話音甫落,攬星已化出辰宿劍迎了上去。
銜月手緊緊地攥在輪椅扶手上,瞧着雙方對戰,這是攬星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現實力,與厲鬼幾番纏鬥,須臾之間就已讓他十分佩服,不禁感慨十二歲的攬星竟然就能有如此強烈的靈息力量!
這厲鬼顯然也并未預料到眼前小兒竟有如此實力,很快正色,它張開血盆大口在瞬息之間噴出大量的黑色霧氣。
霧氣所到之處,霎時草木皆枯。
攬星眼神一凜,急忙揮動辰宿劍,化攻為防,抵擋霧氣侵蝕。
然而,終是他低估了厲鬼的狡猾,他收劍的那一刻,厲鬼身形急轉,轉瞬之間直接己身穿梭進了霧氣繞到了攬星身後!
銜月旁觀者清,看清他伸出的利爪,驚呼道:“攬星小心!”
攬星匆忙轉身終是晚矣,那尖利似野獸的手掌一瞬之間已貫體而入。
鮮血噴濺的殘酷景象一分不差的落入銜月的眼裡,攬星手中長劍铛的一聲墜地,倒在了銜月的面前。
那一幕實在太過震撼,銜月如同遭驚雷劈中,久違的窒息感瞬間将他淹沒,眼前景象竟和多年前的一幕交相重疊在了一起,一瞬之間仿佛把他拽回了當初母親慘死在自己面前的時刻。
他渾身顫栗,心髒狂跳,看着面前的厲鬼一步一步走近攬星,準備吞噬他來之不易的戰利品。
厲鬼發出桀桀桀的笑聲,醜陋的面貌因為狂喜之色溢出而變得愈發猙獰。
未料,他剛伸出手,身側竟突然亮起了銀色的法陣,晃得他睜不開眼,他勉強注目望去,看到那光陣中央的竟是他從始至終都沒放在心上的瘸腿小兒。
銜月憤恨地望着他,持着短匕的手劇烈地顫抖。
那短匕看着實在沒什麼威懾力,厲鬼剛想道一句:小兒不自量力。誰知下一瞬,銜月竟将短匕反之朝自己的右手腕間狠狠一劃!
這一劃實在下了死手,血流霎時奔湧而出,有指向性的流入法陣,銀色法陣須臾之間盈滿血性,化為赤紅色醒目的血陣,那血陣帶着極強的吸引力,強烈到厲鬼正愣怔之時,已被奪走了身體的控制權。
它一步一步地自行踏入了陣中,而後停下,動彈不得。
鮮紅的血仍在順着銜月的手腕汩汩冒出。
瞬息之間,血陣之中飛出成千上萬條暗影刀鋒,每一條都狠厲地刮在厲鬼身上,痛苦使他發出憤怒的咆哮,身上冒出縷縷黑煙。
以燃燒消耗自身血元作為源頭途徑,形成具備強烈力量的血陣,可在須臾間奪人性命,此番操作堪稱玉石俱焚,實在愚蠢,卻又實在有效。
厲鬼掙紮着轉頭望向将自身之血仍源源不斷注入血陣的銜月,惡狠狠道:“再這樣下去,你也會死!”
“那又如何!”銜月道:“我隻賭你的邪氣一定消耗的比我更快!隻要你死在我前面,我就......”
他艱難地看向攬星:“我就可以救下他!”
厲鬼冷笑道:“值得嗎?”
銜月道:“為重要之人,值得!”
他決不能讓母親死在自己面前的悲劇再度上演!
靈息被身體消耗到極緻,血液的快速流出讓他臉色慘白,随着一道劃破天際的凄厲慘呼,最後一縷象征邪惡的濃郁黑氣被驅散于血陣之内,天際再度恢複清明,血陣内所有的血元回歸陣主體内。
他赢了。
這一次,他終于救下了想救的人。
銜月虛弱地垂下了手,腕間割痕醒目深刻,卻是不管不顧下意識想要上前去夠遠處暈倒在草地上的攬星,失去平衡輪椅驟翻,他就趴在草地上一步一步地挪向攬星,隻是不消多會兒,就暈了過去。
他們被路過的地界修士救了送回了府裡。
銜月暈倒不多時就已轉醒,還好血陣将他的血元退回的還算及時,并未對他造成實際傷害,除了身體尚感較虛,便隻有那道出自他自己之手的腕間劃痕了,但也已被包紮完好了。
身邊毫無一人,他猛然驚覺,攬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