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材帶着狐朋狗友步步高升,已經離他越來越遠。
他自個兒在窗邊“安營紮寨”,築起了老前輩的享樂窩,再也不用被噩夢逼着往前。
他已經不打算走了,這樣挺好。
當耀眼的陽光斜入窗台,桌上的超級英雄周邊水杯被照得發亮,互動屏上的戰鬥數據還在加載,轉過頭,城市風光一覽無餘。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美好生活的藍圖……
“叮咚!”
通訊列表的特别關心彈出了新消息,馮一維當即從舊夢中返回現實。
他顧不得台階底下的老大爺在大聲叫罵不要亂丢垃圾,趕緊翻開手機查看,果然是呂趙霜陽發來的:
已經申請了停職暫緩,明天準時來上班,敢自暴自棄你就完了。
馮一維逐字細看,不禁苦惱地揉搓頭發,沒一會兒卻又瘋了似的笑起來,一邊厚臉皮傻樂,一邊抱着手機認真回複:
遵命,大小姐。
.
日夜照常輪轉,耀眼的朝陽複又冉冉升起,第一縷曙光準時落在了卡十組辦公室的窗台上。
言崇飛來得比任何一天都早,坐在辦公室忐忑等待九點到來。
他們和蔣友約好的就是九點,最早的上班時間,屆時就可以提溜那厮去經理辦公室讓一切真相大白。
昨天消失的馮一維也沒有再繼續賭氣,趕在九點之前抵達了辦公室打卡上班。
他現身的那刻,所有人都露出了父老鄉親般欣慰慈祥的感動神情,馮一維受不了,差點又想當衆走人。
“站在門口磨蹭什麼呢?趕緊去幹你的正事!”呂趙霜陽笑着呼斥他一句,馮一維隻好假裝若無其事回到自己久違的座位,好像昨天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然而,當所有人都靜下心來準備享受新一天充實的訓練生活時,才發現人依然沒有到齊。
張良朋的位子還空着。
霜陽趕緊點開内部管理系統,并沒有張良朋提交的假條,難道是遲到了?
電子時鐘終于跳到“九”的整點,與此同時,衆人的郵箱也收到了一封通報郵件,不早不晚,踩點踩得剛剛好。
——《關于12月23日晚間ITSS意外事故的情況通報》
……經查明,本次事故系人為原因,意圖用惡作劇整蠱他人,性質惡劣,已經嚴重違反集團的管理規定和戰士守則,集團連夜商讨決定,給出以下處理:
張良朋(戰士編号:37778)對同組成員嫉恨在心,為事故的主謀,即日起被開除。因其主動自首,認錯态度良好,可免除全行業抵制,但無領導集團将永不聘用。
蔣友(戰士編号:28457)、程中迪(戰士編号:29363)、龐鵬(戰士編号:29834)、任曉天(戰士編号:27847)四人協助張良朋進行事故的策劃和執行,是非不分,影響惡劣,将被給予一級處分,取消本年度升組資格,扣除本年度所有獎金,也将在階段測驗中被處以0.5分的懲罰分。
現于全營通報批評,望所有戰士引以為戒,嚴格遵守規章制度,共同維護戰士大廈和諧健康的訓練環境。
無領導集團紀律會。
鮮豔莊嚴的紅章附在郵件末尾,看起來就像屏幕上沾着真血。
“這……”霜陽驚詫不已,第一時間看向言崇飛和華景昂,以為這就是他倆昨晚信誓旦旦可以飛快找出的真相。
言崇飛盯着這封突然殺出來的郵件,不自覺攥緊了拳頭,果然寬容了一晚,又被擺了一道!
還沒等混亂的思緒重新歸位,窗邊的馮一維已經拍案而起:“鄒闖有毛病嗎?張良朋是主謀?他有那個腦子和膽子嗎!”
安星和呂明遠彼此看了一眼,皆是面色凝重。
“算了馮哥,集團都發正式通報了,不可能有問題。”馬知書曾經與馮張二人走得近,如今沒了圓場的人,他隻好主動站出來朝馮一維好聲規勸。
馮一維立刻沖他嚷道:“說沒問題你信嗎?你之前升組去樓上的時候,還沒聽說過蔣友那幫狗東西是什麼德行嗎!”
馬知書确實對以張天材為首的正五組小團體早有耳聞,但他也無可奈何:“我的意思是,就算有問題,現在都闆上釘釘了,也隻能是沒問題。”
“什麼叫闆上釘釘?你沒看見開除這兩個字嗎!”
“吵什麼吵!”霜陽打斷二人,“我先去樓上問問情況再說。”
她正欲離開辦公室,言崇飛也站起身來:“我跟你一起去。”
言崇飛回頭,華景昂恰好遞來了錄音筆,神情同樣嚴肅:“需要我跟着去嗎?”
“還是别了,你這人的咖位這麼大,不知道的還以為卡十組今天要砸場子呢……”言崇飛接過錄音筆死死攥住。
話音未落,霜陽在前方低呼一聲,言崇飛迅速轉過臉,門口竟站着張良朋,懷抱一個空箱,已經不再是正裝打扮。
“大家還是這麼生龍活虎呢……”張良朋原地不動,讪讪地開了口。
衆人瞬間沉默。
張良朋一個人尬笑兩聲,艱難挪動步子跨進他熟悉的辦公室,倒有幾分沒來由的腼腆和羞澀。
然而,不等他将箱子放到自己的桌上,馮一維突然一拳揍了過來:“張良朋你是舍利子吃多了嗎!你還自首……是你幹的嗎你就自首!這麼喜歡替别人背黑鍋,你怎麼不改行去倒賣廢銅爛鐵啊!”
“咚!”
張良朋重重摔上牆壁,手裡的箱子笨拙地滾到一邊,他感到嘴角一陣火辣,正在飛快腫脹。
他就這麼爛泥般癱在牆邊,掙紮的動作也顯得有氣無力,馮一維越看越氣,怒火幾乎殃及自身,燒得心裡直難受,新一波罵人的話都到嘴邊了,張良朋卻像忽然忍到極緻,瞬間變了一張臉,捂着發紅的嘴角,帶着哭腔大吼:“哥!挨打是真的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