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祭祀在主持儀式,很多人跪在四周。
陶罐裡裝的應該就是沉船裡那種用人頭圈養的屍蟞王,這些雞冠蛇可能喜歡食用屍蟞王的卵。
邊上的浮雕描述的是則戰争場面,是很多拿着長毛的人物,和先民打扮的厮殺在一起。
很多人的身體被長矛刺穿了,傷亡慘烈。
戰況對西王母國非常不利,因為西王母的人數顯然比對方要少很多。
而且西王母國全部都是步兵,對方的隊伍中還能看到些騎兵。
敵方的統帥在隊伍的後面,坐在一輛八匹馬拉的車上。
“我認識這個人。”
張起靈忽然擡起手指着那個敵方首領。
“這八匹馬,這個人是周穆王。”
看到浮雕的那一瞬,紀初桃曾經忘卻的記憶全部湧了上來,她忽然想起來自己當時在魯王宮時到底忘記了什麼。
是周穆王的記憶。
她曾經旁觀了幾千年前周穆王攻打西王母國的畫面。
當年周穆王西征,攻打到了西王母國,由此得知長生之法,回去以後大興土木祭祀的墓葬制度。
他算是第一批知道如何長生的人。
紀初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獲得的周穆王的記憶,不過她隐約覺得,這可能和鑽進她身體裡的屍蟞王有關系。
為了找到長生之法,周穆王統帥當時最強悍的軍隊攻打了西王母國。
他們從外圍殺進了一座宮殿,有很多蛇頭人身的女人從宮殿各處走了出來,她們往塔的孔洞裡倒入一種東西,接着無數的雞冠蛇就爬出來與軍隊撕咬在一起。
毒蛇守護了西王母國,沒有讓塔木陀消亡。
野雞脖子原本是生活在城市下面的通道裡,被人們用人頭來喂養。
但後來西王母國消失,人全死了以後,蛇就到了地面上來。
浮雕上大量描繪了關于戰争和毒蛇的内容,幾人驚歎着,順着浮雕走到石壁的最中心。
這裡的浮雕是一副巨大的圓形圖案,也是整片岩石石刻構圖的中心部分。
上面雕刻着一條巨大的蛇被許多小型雞冠蛇包圍住,互相搏鬥的場景。
其中那條巨大的蛇纏繞在一根巨大的樹木上,雞冠蛇猶如裝飾花紋一樣纏繞在它的四周。
“看來在西王母時期,這裡已經有兩種蛇了,這蟒蛇好像就是追着我們的雙鱗大蟒。”
吳邪推測道,順便讓開位置讓阿甯拍照。
“從浮雕上看,這兩種蛇是天敵啊,它們好像在打鬥吧。”
張起靈伸手摸了摸石刻,立即搖頭。
“不對,這是【交】配。”
“【交】配?”
“【交】配?”
吳邪和胖子一臉詫異地喊道。
“不會吧小哥,雞冠蛇和雙鱗大蟒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蛇啊,你是說它們在混種【交】配嗎?它們體型相差這麼大,怎麼【交】配啊!”
紀初桃皺着眉,沒有說話,她覺得這面浮雕有些奇怪,特别是雙鱗大蟒纏繞的這棵樹。
“你們知道什麼是老鸨嗎?”張起靈忽然問道。
胖子舉手搶答,“不就是開妓院的嗎?”
“那是一種戲稱,老鸨其實是一種鳥,古時候有人發現,老鸨這種鳥隻有雌鳥、沒有雄鳥,它們要繁衍後代,可以和任何其他品種的鳥類【交】配,為萬鳥之妻,所以人們就用這種來代稱人盡可夫的妓女。”
張起靈淡淡道,面上沒什麼表情。
“然而,事實上古人對于老鸨的說法是完全錯誤的,老鸨其實是有雄鳥的,但是這種鳥類雌雄個體差異太大了。”
“雄鳥比雌鳥大了好幾倍,所以就被誤認為是兩種不同的鳥。”
聽着他的解釋,紀初桃腦海裡忽然靈光一閃,她靠近牆面摸了幾下被蟒蛇纏繞的大樹,似乎發現了什麼。
随後她又往後退了幾步,讓整個中心石壁的浮雕完整地映入她的眼簾。
小哥就在初桃身邊,看到她的動作,忽然也意識到了什麼。
他拿起碳,把浮雕上方下方沒有塗抹的部分也塗了出來,很快,整塊石壁上的浮雕整體就呈現出來,其他幾人也學着兩人的動作向後退了幾步。
看清楚後,他們都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怔住了。
隻見浮雕上,那條雙鱗巨蛇纏繞的巨樹,拉遠來看,那根本就不是什麼樹,而是一條盤成了一個圓形的更加巨大的大蛇。
因為這條蛇太大了,那條雙鱗巨蛇和它比起來簡直就像筷子和擀面杖,那些雞冠蛇就像牙簽。
所以剛剛他們看時,根本看不出那是蛇!
“這……這是什麼東西,是龍嗎!”吳邪咋舌。
這蛇簡直是和解放卡車一樣的直徑,這種東西還能算是蛇嗎?
“它長這麼大了,能是蛇嗎?”
胖子誇張地比了一個大圓。
阿甯已經震驚地不知道該說什麼,手裡一個勁兒地按動相機快門,把她能看到的東西都拍了下來。
“這些雞冠蛇并不是在攻擊這條錦蟒,它們是在幫助錦蟒【交】配。”
紀初桃目光猝然一亮,帶着一絲探究秘密的狂熱。
“真正【交】配的,是這條錦蟒和這條像卡車一樣粗的巨蛇。”
她說完,身體忽然像觸電一般抖了一下。
好像在很久以前,她似乎也對什麼人說過一樣的話。
小臉上有一瞬間的茫然,紀初桃覺得自己一定是忘記了什麼記憶。
不過很快她就回過神來,繼續感歎。
太神奇了,這種隻存在傳說中的生物,幾千年前竟然就在西王母國真真切切地存活着。
她忽然就能理解,為什麼紀家實驗室裡那些科研瘋子對新物種的研究會那麼癫狂。
這完全就是奇迹。
如果這些浮雕都是真的,那一旦傳遞出去,很可能讓生物學、曆史學、考古學和社會學多方面完全變化體系!
似乎察覺到少女語氣中暗藏的興奮,張起靈微微斂眸,眼底閃過一絲暗光。
初桃好像真的不記得他們兩個曾經來過這裡了。
他沒有貿然詢問,而是再度摸了摸那條巨大的大蛇,淡淡地說道。
“這就是蛇母。”
“蛇母?!”吳邪大喊,“果然是社會性蛇群。”
這時,一直在拍照的阿甯終于消停下來,她看了一眼浮雕,将自己的猜測緩緩道出。
“吳邪說的對,這裡蛇的習性和蟻群很像。 ”
“雞冠蛇就和蟻群裡的工蟻、兵蟻一樣,負責找食物和防守守衛,這種錦蟒則負責和蛇母【交】配,而蛇母,可能就是螞蟻中蟻後的角色。”
“這條蛇母太大了,它的行動肯定很困難,所以需要雞冠蛇不斷地尋找食物,才能确保蛇母的存活。”
巨蛇是雨林之神,就算它曾經真實存在,阿甯也不希望它還活着。
畢竟這東西或者,就意味着他們很有可能有來無回。
幾個人說不定都不夠蛇母塞牙縫的。
“這浮雕少說也三四千年了吧,要是真有蛇母,那早就成化石了。”胖子撇着嘴說道。
正在他們觀察地仔細時,回廊外突然傳來了潘子的大喊。
“你是誰!快來人!”
外面的陽光中,一個滿身泥濘的人不知道從哪出來的,無聲無息地到了潘子旁邊,拽起他身邊的背包就跑。
潘子受了傷,根本動不了,隻能大喊着來人。
“文錦阿姨!是不是你!”
吳邪率先沖了出去,大喊一聲。
那泥人一頓,緊接着便跑掉了,空氣中傳來一陣奇怪的“咯咯咯咯”的聲音,有些像青蛙的叫聲。
“不是大姐,你到底跑什麼啊?我們是好人!”胖子也追了上去。
“别逃了,搞得我們和日本人追花姑娘似的!”
這倆人不管不顧地跑着去追文錦,阿甯擔心他們有危險,沒有多想也跟了上去。
慌忙之中的三人都沒有注意,紀初桃和小哥就站在回廊之中沒有任何一點動作,隻是看着他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神廟裡。
兩人站的位置高,能清楚地看見泥人遠去的方向以及刻意放慢了一些的腳步。
頭頂的太陽已經逐漸西落,天光也幻化成或深或淺的彩色。
看樣子陳文錦已經等不及了。
紀初桃眸光微動,她轉頭看向張起靈,發現他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擦幹淨手,張起靈重新握緊少女柔軟的小手,輕聲說道。
“陳文錦告訴了紮西進來的路線,他們很快就會直達這裡,我們也沒有時間了,需要先進去地下系統找到西王母宮。”
紀初桃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兩人走下回廊,來到潘子身邊,一個從包裡往外拿東西,另一個把自己裝着血水的水壺放到潘子旁邊,留給他療傷。
等背包打好,張起靈拉着初桃便想離開。
潘子似乎也覺察到了什麼,掙紮着從石頭上站起來,語氣帶着懇求。
“小哥、紀小姐,請你們保護好小三爺。”
張起靈看了他一眼,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淡淡地說道。
“三天之内會有人來接你,淤泥防蛇,石室裡面放了很多。”
紀初桃知道潘子忠心耿耿,最是在乎三爺和吳邪的性命。
想了想,她還是說道。
“放心吧,吳邪不會死的。”
他們兩人說的話便是一種變相的承諾,潘子放下心,點了點頭,真誠道。
“紀小姐,小哥,你們保重。”
兩人離開回廊後,便沿着神廟穿進了樹海之中。
神廟旁邊的樹海裡也全部都是半掩半藏的建築,應該和神廟是一體的,隻不過地勢比較低,全部被埋在了沼澤地下。
張起靈應該是提前來過了,知道從哪裡下去,直接帶着紀初桃在樹海的廢墟裡穿梭。
空氣有些幽靜,看着周圍破敗的建築,少女抿了抿唇,好奇道。
“一會兒陳文錦看到我會不會很驚訝?她不怕我也是它的人嗎?”
陳文錦口中的“它”,到現在為止紀初桃都沒有找出馬腳,可能他們幾個人的隊伍裡根本就沒有它的人。
張起靈握緊她的手,聲音淡淡卻帶着笃定。
“不會。”
誰都有可能是,但初桃絕對不是。
他們倆并沒有走很久,就來到了樹海裡面一處石頭林立的廢棄井口,這是西王母宮地下水系的一處入口。
紀初桃沒多想,剛想下去,目光不經意之間一瞥,忽然發現在一塊石頭上,有一個她非常熟悉的記号。
【S sa e ge】
一瞬間,她有些毛骨悚然。
這明明是張起靈做的記号!
這記号已經很多年了,有種飽經風霜的斑駁,看着至少也是幾十年前留下的,周圍的刻痕都已經快沒了。
但是紀初桃記得自己夢境中,她已經陪着張起靈度過了七八十年。
他們什麼時候來過的西王母宮?
她怎麼一點都不記得?
少女呆楞原地,臉上的錯愕分毫沒有掩飾,身旁的張起靈瞬間意識到,初桃應該是看到了他曾經留下的記号。
“先進去,我慢慢和你解釋。”
他輕輕摸了摸初桃的頭發,低聲道。
紀初桃抿着唇,壓下心頭的疑惑。
她忽然察覺到,自己似乎失去了一些和張起靈有關、以及和終極有關的記憶。
井道已經布滿了青苔,千年的風吹雨打,顯得異常衰敗。
井道很是狹窄,又彎彎繞繞。
兩人繞了好幾個彎,又經過一處分叉口,張起靈才停下來,嘴裡忽然發出了一種奇怪的“咯咯”聲。
是和剛剛陳文錦發出來的、一模一樣的聲音。
“咯咯”聲落下的同時,陰暗隐蔽的角落裡,也傳出了一模一樣“咯咯”的回應。
一個渾身淤泥的人從一側的井道閃身出來,身材嬌小纖細。
一雙眼睛溫婉又清澈,正是消失已久的陳文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