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海邊找了塊礁石,面朝着大海,海風帶着我及腰的發絲往身後抛去,像揚起的風帆。
以上是我腦中的美好想象。
事實上我被吹得眼睛都睜不開,頭發亂成一團雜草,因為剛從海裡爬出來,整個人甚至帶着一股鹹腥味。
這一切都要怪金那個家夥!
魯魯卡遺迹的開發已經完成一個月,據說對外開放的效果很好。這一項目我沒有參與太多,隻是時不時過來幫忙驅趕一些盤據在此處的兇惡魔獸。
但周邊城鎮的居民自發拉起的感謝橫幅上居然也刻了我的名字,我看到後并沒有感覺很開心。
“這有什麼。”金不以為意,“我開發遺迹單純是因為我喜歡,但你驅逐魔獸是因為你不想看到人受到驚吓。”
出于保護人類的目的,就可以傷害其他的生命嗎?我想不通。
“相比起無所謂的文明的傳承,當地居民當然更關心第二天早餐吃什麼。”金不知道我的心結,自顧自地發表意見。
“那麼,當地居民自私嗎?”我問道。
“你不如說,自私是人類的本性。”金站起身拍拍屁股,朝我伸手:“别想了。走,我帶你去看太陽!”
我若有所思地點頭,聽到後半句話後興奮地搭上他的手心,嘴裡卻說着:“别用你剛摸了屁股的手碰我!”
魯魯卡是一隻塞巴多安龍幼崽,即使才出生幾年,就擁有卡車大小的身軀,性格溫順親人。它被金發現在魯魯卡遺迹的廢墟裡奄奄一息,幹脆就養了起來,也給它取名為魯魯卡。
一聲嘹亮的口哨聲剛落,魯魯卡就從森林裡探出了腦袋,看見我們兩個,興奮地撲扇着翅膀飛來。
“乖女孩——”我撓着它的下巴,和它親親密密地臉頰貼臉頰。
金喂了它一點魚幹,招呼我跳上腦袋。
意外總是突如其來。
飛躍大海時,不知金哪個指令沒發對,魯魯卡忽然長嘯一聲,幾番振翅後竟收斂了骨翼,帶着我倆直直沖進了海裡。
若不是我當機立斷将“堅”覆滿全身,恐怕在剛接觸到水面的刹那,我就會像被摔碎的西瓜一樣四分五裂,接着被洋流卷走,連個手臂都撈不着。
至于金,誰管他啊!
我穿着半幹的衣服對遠處走來的金豎中指:“魯魯卡呢?”
他長年裹着的頭巾不見了蹤影,肩上搭着濕透的圍脖,側過身的時候我意外發現身後跟了個把自己裹成一團球的小孩子。
這孩子亦步亦趨,手捏着垂下來圍脖的一角。
“跑去了另一邊的海灣,我找到它時,和這小子玩得正開心呢,怎麼叫都不走。”金攤手,像拎小狗一樣把那孩子舉起來給我看。
“這不,他跟我走後,魯魯卡才消停下來。我讓它先原地待命了。”
“人販子嗎你是。”我瞪他幾眼,上前一步蹲在小男孩面前,“為什麼非要跟着他?”
憑金的實力,甩掉看上去不到10歲的小男孩輕而易舉,結果他不僅沒這麼做,還帶過來了。
“我認了他當師傅!”小男孩脆生生地開口,露出一雙透着倔強的眼睛。
“别亂說啊,我可沒答應。”金用念将圍脖烘幹,一圈圈繞上脖子。
“你說了我如果能叫走魯魯卡就當我師傅的!”小男孩瞪大眼睛,急得跺腳,“這麼大的人了,怎麼說話不算話呢!”
“啊哈,随你怎麼說,我說沒有就是沒有。”要比臉皮,沒有人能赢過金,“卡若瓦,走了。”
我有些猶豫。
金見狀一拍腦門:“不是吧、你?我可沒空帶小鬼,你要是看上了,幹脆你收了呗。”
生悶氣的小男孩蹲在那兒像一顆小蘑菇,可愛。
“人家想要的可不是我。”
“哼!”小男孩接着我的話說:“我不管,我就要跟着你,休想甩掉我。”
“那你跟試試看啊?”
兩個人互瞪。
小男孩忽然轉向我:“姐姐,你和大叔是同伴嗎?你能幫我說服他嗎?”
我還沒說話,就聽另一邊金的聲音氣急敗壞:“大叔?!”
“是啊。”他理所應當地點頭,“隔壁爺爺說隻有上了年紀的男人才會長胡子,可紮人了。”
我大笑。
金咬牙:“老子我才17歲!而且你臉皮那麼厚,誰能紮痛你。”
他陰陽怪氣。
我盯着金的胡茬,心中有些好奇,慢慢踱過去,趁他沒注意扯過圍脖,剛好和他臉貼臉靠在一起。
為了防止他躲避,我還專門按上了他的後腦勺。
半晌,我後退一步,對他說:“真的會紮人诶,要不你把胡子剃了吧?”
也可以顯年輕一點,不然徒弟天天叫你大叔。
金意外地在全程任由我動作,聽到我聲音後好似才反應過來,他猛地連退三步,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然後手忙腳亂地把臉埋進了圍脖裡。
“小、小鬼你要跟就跟吧,随便你!”
他幾個大步一溜煙就消失在我們眼前。
我和小男孩疑惑地對視。
“認他當師傅的話,就要在全世界流浪了,願意嗎?”
小男孩沉默幾秒:“我本來也沒有家。”
“好吧,那我們認識一下,我叫卡若瓦,你呢?”
“我叫凱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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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了家網吧,刷獵人證登進了我常用的情報網站。
14年過去,這個網站不僅還在運行,還多了不少新奇的功能,一時之間讓人目不暇接。
不抱希望地檢索“金·富力士”這個名字,果不其然是零。
實際上,我記得金的手機号,他和我一樣是個不太願意改變的人。隻是,我撥過去的所有呼叫都未響應、短信顯示已讀卻一條不回。
也在我的預料中。
至于師傅,我直接放棄,他活得像個原始人,在我和他相處的幾個年頭裡,我甚至沒有見過他寄出或收到紙質信件,就更别說手機了。
我連他是否是職業獵人都不知道。
撐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兒,我決定曲線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