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靜靜地注視着厲風，目光中似乎蘊含着千言萬語。

厲風捎着幾分自嘲的目光一滞，忽然察覺到體内有一股陌生卻強大的靈氣波動。

他猛地擡頭地看向林曉，震驚之中夾雜着一抹難以置信。

林曉唇角微勾，笑容中帶着幾分輕柔的調侃：“堂堂地寶閣閣主，竟然也有這尋死覓活的一面啊，可真是稀奇。”

厲風眉頭微蹙，思索片刻後，似有所悟。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愕，接着是深深的羞愧，想到自己剛剛的沖動和誤解，心中滿是懊悔。

“我......你......這是，是......”厲風的聲音有些顫抖，他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此刻複雜的心境。

林曉微微垂下眼眸，輕聲說道：“十七年前，天資卓著的少年英才受人暗害，靈根生殘，十七年後，地寶閣閣主掌蒼雲命脈，翻雲覆雨，或許在旁人看來，你為修道會不擇手段，但我相信，當年你經曆過傾軋催折，即便沒有我，也最終不會走到那一步。”

“就像當初，春芳園失火你雖勸我‘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但最終你最終也沒放出那把火。蒼雲與光黎大戰，你雖看起來不情不願，但親自去說服厲家以身作則，帶領城中各大世家主動捐募。”

“蒼安歌身為城主忌憚你尚在情理之中，而作為一起打拼過的夥伴來說，我願意信你。”

她的話語如同潺潺流水，悄然流入厲風的心田。

厲風的身體微微一震，眼中閃過一絲驚愕與無措。

從當日的“我們”，到今日的“我願意信你”，這個女人一次又一次在他心裡放了一把火，燒得他五髒六腑都在灼灼生溫。

“你……真的信我？” 厲風的聲音中帶着一絲不确定，那語氣中卻又有着難以掩飾的渴望。

林曉擡起眼眸，目光堅定地看着厲風，微微點頭。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坦誠，對視之間，沒有絲毫躲閃，足以說明她所說之言句句肺腑，絕無半句虛言。

厲風的眼眶微微泛紅，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愫。

他一直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善類，做好人有什麼好的？可笑又短命！

當年厲家處處忍讓求和，有什麼好下場嗎？沒有！

他被那些陰謀算計，毀了前程，又為什麼要去做一個“好人”！他要脫離厲家，他要做一個不擇手段的人，他要将自己所受的痛苦一點一點都讨回來！

所以他不惜算計父親祖父，讓他們将自己逐出家門，無懼險山惡水尋寶收寶，成立了地寶閣，甚至強忍惡心與柳白、柳家接觸，虛與委蛇，表面做一些同流合污之事，去博取他們的信任！

久而久之，就連他自己都快忘了，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明明一開始，所求唯修真之道而已！

沒有人能理解他的痛，家人愛他卻不得不避他，兄長親他卻更重視家族責任，城主倚重他也忌憚他甚至想除之而後快......

他好似富可敵國，風光無限，實則一無所有，掙紮二十載，什麼都沒有留下。

唯......一知己。

“曉曉……” 厲風的聲音有些哽咽，他再次欲言又止，心中的情感如潮水般湧動，卻不知該如何表達。

林曉輕輕歎了口氣，那歎息中夾雜着一抹勸慰。她看着厲風，緩緩說道：“此藥能夠助力盡快破境，我會等你一起去修真界，此後自由更廣闊的天地任你施為，也不必介懷于此。我們的那些産業就分給厲家、洛言以及城主府共同打理，這樣對蒼雲，對厲家，對我們都好。”

厲風沉默了片刻，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

他點了點頭：“好，你做主就是。”

林曉松了口氣，端起茶壺給他倒了杯茶，笑着敬他：“那我就以茶代酒，先謝過厲閣主了。”

厲風也跟着笑了，他舉杯碰上對面的茶盞，對飲而盡。

心結既解，心扉打開，兩人之間的空氣似乎變得更加親密。

厲風感覺到一股莫名的沖動，想要靠近林曉。

他輕輕地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但又在最後一刻收回，内心是與渴望極為矛盾的克制——

他如今若是直抒情誼，大概是會被誤認為沖動所緻吧？

林曉似乎感受到了厲風的情緒變化，她似乎把這一舉動當作了尋求力量的表現，以為對方是擔心自己能否順利破境而尋求鼓勵。

她将手放在厲風的小臂上，輕輕拍了拍他，寬慰道：“别擔心，以你的悟性和靈藥相助，必能成功破境結丹的。”

厲風感受到林曉手上傳來的溫度，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他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覺得此時此刻任何語言都是多餘的。

最終，他隻是輕輕握住了林曉的手，又飛快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