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擎霜似是聽不下去了一樣猛的起身,他雙拳在袖中緊握,面色愠怒不已,蘭鶴詩優哉遊哉的倚在憑幾上,笑道:“睿王這是怎麼了,菜還沒上齊呢,還請稍坐。”
梅擎霜語氣不善:“不必了,本王今日胃口欠佳,就先失陪了。”說罷瞥了一眼還在跪着的江吟時和顔松落,厲聲道:“走。”
蘭鶴詩看着梅擎霜失态的模樣,坐在原處沒有動:“睿王慢走,恕不遠送。”
待他三人離開之後,蘭鶴詩便對一旁的人招了招手。
有人躬身上前:“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蘭鶴詩道:“跟着他們,看看他們回四方館之後會發生何事,回來禀告于孤。”
那人應了聲“是”,轉身跟上去了。
梅擎霜三人一路回到了四方館,在館内的院子裡,江吟時與顔松落誠惶誠恐的認錯,顔松落道:“殿下,我二人知錯了,不是我二人有意飲酒誤事,而是那……”
“還敢狡辯!”梅擎霜佯裝大怒:“我派你二人出去,是讓你二人飲酒作樂的麼!如今竟連這等隐秘之事都口無遮攔的說了出去,緻使本王被人拿捏,該罰!”他呵道:“曲皓星!”
曲皓星就在廊下候着,聞言應道:“殿下!”
“掌鞭!打到他二人記事為止!”說罷便一拂袖,帶着一身的怒意回房了。
曲皓星則低着頭,應了聲“是”。
鞭打聲和忍痛的悶哼聲在院内響起,在這炎熱的夏日,聽的人頭皮發緊。四方館的仆人見狀不禁低聲議論,而角落中,有一個人目睹了全部過程,在見到了江吟時和顔松落身上透出的血色後,悄無聲息的轉身離開了。
江吟時和顔松落嘴裡裹着布,直至兩人身上的血迹猩紅刺目,曲皓星才收了鞭子,對屋内禀告道:“殿下……不能再打了。”
江吟時氣息奄奄:“殿下……我二人……知錯了……”
屋内一片寂靜,少傾後,門打開了,梅擎霜一臉森寒的走了出來:“再有下次,決不輕饒,回去吧。”
兩人已經無力開口說話了,隻是虛弱的點了點頭,曲皓星一左一右攙起他兩個,扛着人回屋了。
一回屋,曲皓星立馬嫌棄的将兩人放開,他擡起胳膊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有幾分心疼的嘟囔道:“我今日才換的衣裳,又被你二人給染髒了。”
顔松落“嘿”了一聲,故意走過去勾着他的肩膀:“你這麼說就不厚道了,哪有嫌棄自己兄弟的。”
曲皓星又被他蹭上了一些血污,龇牙咧嘴的将人給往外推:“得得得,不說了,還不快解開衣服看看傷着了沒有。”
顔松落動了動肩膀哈哈一笑:“好着呢,沒那麼嬌弱。”
江吟時卻早就換下了衣服,拿出了提前藏在裡面的“血袋”,随手扔進了渣鬥裡。
血袋也不是真的血,是梅擎霜用朱砂調出來的顔色,又讓管家從外頭買了一截羊腸,提前準備好的。
曲皓星方才用鞭子抽他二人根本沒使力,雖然瞧着鞭鞭狠辣,可實際落在他二人身上,頂多不過是擦紅而已,再加之夜色漆黑,看東西比白日裡模糊,藏在暗處跟蹤的人沒法靠近了細細分辨,自然會信以為真。
他們四人聯手演了一出周瑜打黃蓋,想必蘭鶴詩那邊,就徹底相信了梅擎霜,能放心與他聯手了。
江吟時看着顔松落嘻嘻哈哈的,便道:“既然沒那麼嬌弱,有本事下次再使苦肉計的時候,直接來真的,别裝。”
顔松落戲谑道:“那可不成,我怎麼敢與哥哥比能耐,要說厲害,還是哥哥厲害,”他沖曲皓星挑了挑眉:“你說是不是。”
江吟時和曲皓星異口同聲:“顔松落!你真惡心!”
一切都在梅擎霜的預料之中,東宮的人回去禀告了四方館的事,蘭鶴詩聽罷後對遊溪眠說:“看來,此事确實是真的。”
遊溪眠點頭道:“這樣一來,太子殿下便可以放心與睿王聯手了。”
“嗯,”蘭鶴詩透過窗戶看向皇宮的方向,語氣中透着一絲陰狠:“他南重阙顯赫了這麼多年,也算不愧于祖宗,誰讓他是蘭松野那個廢物的舅舅呢,就讓他南家的榮耀,到此為止吧!”
與此同時,奉命調查蘭松野遇刺一案的刑部尚書郭唯空,與巡案禦史劉君清,發現了刺殺一案的幾個疑點。
首先,他們查過了對應時間内,出城之人的名冊,又按照他們返城的時間,推測出了十幾個疑似刺客的姓名,刑部派差役尋到了他們的住處,而差役回禀的消息則将此案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便是他們鎖定的幾個刺客同黨,竟離奇失蹤了。
差役詢問過周遭的鄰居,問他們最近有沒有見到旁邊的住戶,鄰居都點頭,說是前幾日見到過。
再經差役詳細問過後,才知,這些人,竟全部是近兩三日失蹤的。
也就是說,昭帝在朝堂上下旨,讓刑部徹查行刺案的那日,這些疑犯便失蹤了。
這是否太巧了些?而能這麼快就得到消息,隻有一種可能:這些刺客的背後主使,就是朝中官員。
此為疑點之一。
而這疑點之二,則是出在蘭松野和梅擎霜,這兩名刺殺案的親曆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