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松野禁足在府,不能外出,可因着他親曆了刺殺,因此審案不可能繞開他。
郭唯空與劉君清便請了旨去蘭松野府上問詢。
蘭松野戰戰兢兢的,還以為自己犯了什麼大罪過,竟使得刑部尚書來府中鞠問。
他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請兩人坐在廳堂。
“郭大人,劉大人,兩位大人到鄙府前來,是要問什麼事啊?”
郭唯空道:“大皇子不必緊張,臣等隻是奉命前來問一些關于刺殺案的詳情,大皇子知道什麼,盡管直言便可。”
蘭松野拘謹的舔了舔嘴角:“哦,那你問……問吧。”
郭唯空便問道:“當日前往驿館刺殺你們的刺客,其目标究竟是大皇子,還是睿王一行人?”
“是睿王!他們是去殺睿王的!”蘭松野便将那晚的經過全部說了出來:“當晚,我正在房間裡休息,便聽得外頭一陣吵嚷之聲,诶?不對……”蘭松野一邊回憶一邊開口:“是先有流矢射入驿館,然後才響起一陣厮殺的聲音。”
他說的十分流暢自然,一點也不覺得羞愧:“我怕死,一直躲在床下,等那陣厮殺的聲音停歇之後,我才爬出去,想看看外頭到底發生了什麼。然後就見睿王的侍衛已經制伏了那群刺客,正提着刀逼問呢。”
劉君清追問:“那他們都問出了什麼?”
“好像是……”蘭松野記不太清楚似的:“好像是梅隐霜派去的人,就是睿王的皇兄,要報複睿王吧,反正不是來殺我的,我就沒在意。”
郭唯空與劉君清對視了一眼,兩人皆有幾分無奈,心道這大皇子,還真是有什麼說什麼,一點兒也不藏着掖着。
郭唯空又問:“太子殿下是何時率領禁軍到達的?”
蘭松野斜着眼睛想了想:“就在那些刺客死的死,逃的逃之後吧。”
郭唯空:“那太子殿下,或者是那位睿王,有沒有派人前去追拿刺客?”
蘭松野搖了搖頭:“沒有。”
這便讓人疑惑了,既然那些刺客能在他們手下喪命,就說明睿王一行人藏龍卧虎,若是逃了幾個刺客,為何不追?
而太子殿下奉皇命前去迎接大皇子回朝,有禁軍随護左右,聽見了自己皇兄險些遇刺,又為何不派人前去緝捕?
郭唯空與劉君清按下心頭疑慮,劉君清又問出了一個他很好奇的問題:“大皇子既然回京,路上又多次身處險境,為何不派人傳書入京?若是陛下早一日知道大皇子返京,便會早日派人前往相護,那您就不會遭遇這麼多驚險了。”
蘭松野面色天真,說起謊來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傳信了啊。”
郭唯空一愣:傳信了?那為何朝中一直沒有收到消息?難不成此消息被人給按下了?
郭唯空轉而回想當日,第一個在朝堂上說大皇子回京的人,是……南将軍?!
不,不對,南将軍說了,此事他也是從太子口中得知的。
既然大皇子傳信回京,朝中卻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那太子是如何得知的?
此事……跟太子有關系麼?
刺客前腳剛逃走,太子後腳就帶着禁軍到了驿館,這時間是否太過湊巧了些?
兩人問清了一些細節,又派人去四方館請梅擎霜前往刑部問話。
江吟時和顔松落因“鞭傷在身”不能走動,因此這幾日都是曲皓星跟随左右。
兩人到了刑部,因着他身份的緣故,郭唯空和劉君清對他較為客氣,梅擎霜也不拿喬,對方問什麼,他便答什麼。
郭唯空:“睿王殿下,今日請閣下前來隻是問幾個問題,便于本官早日查清行刺一案,也好早日給睿王一個交代,并無它意,還請睿王不要見怪。”
梅擎霜一如往常那般謙和有禮:“自然,本王定當知無不言,兩位大人盡管問便是。”
郭唯空見識過這位睿王在朝堂之上舌戰群儒的情形,當時他不卑不亢,引經據典的樣子,着實驚豔,兩人雖各為其主,但郭唯空不免對他這種績學之士生出幾分賞識之意。因而問話的時候,便收起了平日審問疑犯時,那般聲色俱厲的模樣。
他問:“睿王殿下與我朝大皇子一同入京,途徑興水縣時,在驿館遭刺客行刺,據大皇子所言,他聽說這些刺客,是貴國廢康王梅隐霜派來的,而對方的目的,是想要刺殺閣下?”
梅擎霜道:“大人說笑了,若是梅隐霜派來的人,貴國陛下怎會下令讓刑部徹查此案,可見此案的幕後主使,與貴國有千絲萬縷的關系。還有一點,應是大皇子誤會了,那群刺客想要殺的人不是本王,而是大皇子。”
兩位大人自然知道這群刺客不是晟國人,之所以這麼問,一是想核對他二人的證詞,二是想了解更多細節。但梅擎霜與蘭松野所言出入太大,郭唯空與劉君清按下内心疑惑不表,前者又問:“大皇子說,當晚你們遇刺,有部分刺客被制伏,還有半數的刺客逃走,然睿王卻并未派人前去追拿,卻是為何?”
梅擎霜如實相告:“噢,本王故意放他們走的。”
郭唯空與劉君清看着梅擎霜,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梅擎霜便道:“不知大皇子有沒有同兩位說過,我們這一路前來,遇到的行刺不止一次,本王素來不與人結仇,而大皇子身為天潢貴胄,在自己國境内竟也屢次遇險,因此本王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誰欲置我二人于死地。”
他看向巡案禦史劉君清:“劉大人能從興水縣一路查到昭京,估計就與本王放走的刺客有莫大的關系。”
劉君清看向郭唯空,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郭唯空又問:“那睿王是如何斷定,那些刺客不是晟國人,而是昭國人的?”
梅擎霜看着他二人高深莫測的一笑,輕巧道:“本王嚴刑逼供,問出來的。”
這睿王倒真是直言不諱,連此等事都毫無遮攔的說了出來,劉君清皺了皺眉:“那睿王殿下可逼問出了背後幕後主使?”
梅擎霜頗為遺憾的歎了口氣:“不曾,那些刺客受制于人,不背叛他們身後的主子,隻承認了他們是昭國人。”
果然這案子沒那麼容易破。
郭唯空心下一沉:“那除了驿館行刺之外,别的幾次險情,睿王可曾發現其它有關刺客身份的蛛絲馬迹?”
梅擎霜回憶了片刻,而後歉聲道:“抱歉,時隔月餘,當日的一些情形,記不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