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清川頓了頓,拱手道:“清川愚鈍,多謝池姑娘好意。”
謝離掩笑在一旁看着,不想微小的動作被池鸢察覺,池鸢瞥了謝離一眼,擡手招來薄薰。“主人,有什麼吩咐?”池鸢與謝離對視了一眼,目光掃向角落裡的聞人耳,“看好他們,别給我惹出事端。”“是,主人。”
池鸢說罷便帶着奉清川出了暗道,路遇巡查守備時倒無意外之事,然而一到石室前就有人上前阻攔:“站住,此乃禁地,沒有特令任何人不得入内!”池鸢看了守衛一眼,高傲的舉起手中的腰牌,守衛一見腰牌,頓時噤聲退避一側。
這邊的石室大小約有十幾間,每間石室裡隻關一人,且每間石室前各守着兩個人。這裡的守備之所以如此嚴格,是因為這邊石室裡關押的人都有武功,他們皆被鐵鍊鎖住手腳,即使如此每個人都依然鎮定從容,他們有的在石床上打坐,有的躺卧不動,有的則站着栅欄前觀察外面的情況。
池鸢領着奉清川一路看過去,并未找到他的小師弟,正當他們打算回去之時,石室裡那個背對他們坐着的女子突然轉過了身,池鸢瞥了一眼,不想正是那牛車之上的美人。奉清川見池鸢停步,好奇回頭看了一眼,隻一眼他就驚異怔住,倒不是因為女子出彩的美貌,而是衣裙上繡着的鵲鳥圖案。
“怎麼了?”池鸢小聲詢問。奉清川移開視線,低語道:“長尾山鵲……她是鵲枝島的人。”
池鸢眸光一凝,鵲枝島……她倒是認識兩位鵲枝島的人,鵲枝島的弟子在江湖上十分少見,不想偏偏在枯河老怪的石室中見到一位。池鸢轉身看向那位姑娘,而那美人也正将目光投向池鸢,她眉角帶愁,身于囹圄,周身氣度卻從容不迫,她默默與池鸢對視,眼神中透出的一絲堅韌讓池鸢頗為欣賞。
隻看一眼池鸢便決定救她,不僅僅是因為欣賞她,還有她鵲枝島的身份,或許,她也是鐘綿綿的朋友。
池鸢最後看了一眼那位美人随後領着奉清川回去,在山中洞穴不知日月,但她一直在默算外面的時辰,現下應該是戌末亥初,方才石殿那邊雜役衆多,但大多都是端着酒水食盒行走,大概是枯河老怪用飯的時間,眼下過了半個時辰,石殿前的守備也換了一輪,應該是入夜老怪準備睡覺了。
回到暗道後,奉清川神情有些失落又有些挫敗,當日他與兩位師弟在梨江辦事,不巧遇上枯河,三人武功不敵老怪,纏鬥幾輪,老怪趁他受傷之際将小師弟擄走,之後他與鄭籍多方打聽追查,最終追到了焦山,然而到了焦山卻找不到小師弟,素聞枯河老怪喜玩娈童收集癡戀美少年,莫非……小師弟已慘遭毒手?想至此奉清川突然不敢再想下去,他焦急的在暗道中來回走動,直引得其他人側目不斷。
此時,池鸢正與薄薰商議救人事宜,見奉清川在一側走來走去,薄薰嫌他礙事,出言呵斥道:“你小子能不能消停一會,沒見我與主人正商議大事嗎?哼!着急有什麼用,人又不能憑空消失,隻要他不死總是會找到的。”
奉清川眉峰一蹙,薄薰此話說得頗為難聽,他本欲反駁,一擡頭對上薄薰瞪圓的眼睛,才提上的心火頓然瀉去,呵……想不到有一天會被一個小丫頭指着鼻子罵,奉清川慌亂的心境稍稍穩了下來,他向薄薰道了一聲不是,随後退至一側不動了。鄭籍好奇的看了薄薰一眼,他還是第一次見師兄吃癟,畢竟如師兄這般天子驕子一般的人物,門中師兄弟們尊崇都來不及呢,誰又敢當面責罵他。
薄薰對上鄭籍好奇探來的視線,下巴一揚,輕哼一聲扭過頭去瞧窩在角落不動的聞人耳,這小子自從雲夢弟子來了之後就安分不少,也不知他們之間有什麼過節。
“薄薰,一會你随我去石殿中探查奉清川師弟的下落。”“啊?主人您不是要救人嗎?為何要去找人?”
奉清川聞聽此言蓦然擡頭,頗為意外的望向池鸢。
“那姑娘暫時無事,我們晚些去救也無妨。”池鸢說罷轉身看向奉清川,“奉公子,你能與我說說你那位小師弟的形貌特征,以及姓名嗎?”
與奉清川說完話後,池鸢将腰側木牌解下遞給一旁的謝離道:“修遠,你拿着此物與奉清川去石殿周圍轉轉,看看這石殿的守備如何,必要時刻可以動手,但記得清理好痕迹,若發覺異動,你……讓聞人,聞先生進石殿找我。”說至此,池鸢轉頭看向角落的聞人耳,“聞先生,我知你隐匿之術了得,于你而言,避開外面的守衛應是不難吧?”
聞人耳受寵若驚看着池鸢,緣由是因為池鸢不僅對他十分客氣,還幫他隐瞞身份。“池鸢仙子請放心,這點小事就包在小人身上,您放心去吧,小人就守着謝離公子寸步不離。”
見聞人耳聽出自己的弦外之音,池鸢很滿意,她擡手拍了拍聞人耳的肩,在謝離的目送下與薄薰一起出了暗道。
剛出暗道沒多遠,迎面就走來一隊巡邏的守衛,池鸢與薄薰立即躲到石台的暗處,等人走過,薄薰便着手開始給池鸢施展隐身術,她們沒了大守衛的腰牌,遇到守衛詢問難保不露餡,本是計劃混入石殿再施隐身術的,然而現在就用了,一會進去之後也不知時辰夠不夠用。
石殿台階前站着十幾個普通的守衛,等登上石階跨上高台,站于石門前的守衛顯然就不太一樣,池鸢一眼就能看出他們武功深淺,雖是比底下的守衛要厲害許多,但在她眼裡也算不得是對手。
石門後大殿與尋常的屋閣布置沒什麼兩樣,一間間屋子門窗緊閉,門前守着幾個小厮和丫鬟,走廊上十分安靜,外邊巡查的守衛也不會進來。
主仆二人一間間屋子慢慢看過去,有的屋子沒掌燈就跳過不看,等走到了拐角不想裡邊還有一處走道,兩邊對開的屋子燈火輝煌,隐隐的好似聽見鼓樂之聲,薄薰嗅了嗅鼻尖,與池鸢傳音道:“主人,我聞到了酒肉的香氣。”池鸢腳步加快,看來是快到枯河老怪玩樂的地方了。
直到鼓樂聲臨近,眼前三步外朱紅的大門洞開,一片昏紅的燭光從屋子裡透出來,地上影影綽綽皆是妖娆曼舞的身姿。池鸢率先跨過門褴,一道紅紗如霧一般飄向她的臉,池鸢側身一躲,她雖是隐身狀态但卻有形,若被薄紗映透出輪廓,還是能瞧出端倪的。
屋子内處處都點着燭火,長長的紅紗從屋梁之上垂下,幾個衣着清涼的少女在桃紅的圓毯上跳舞,叮叮當當的鐵索脆響似是迎合着鼓樂之聲。
薄薰看直了眼,沒注意到一個身材高大的昆侖奴正抱着酒壇向她走來,池鸢提醒不及,好在那人直接從薄薰身體穿過去了。薄薰似是才察覺到,她回頭沖着池鸢笑了笑,接着傳音道:“主人不必擔心我,我雖是虛影,但主人您卻是實體,該小心的人是您。”
池鸢唇角一勾,舉步就往裡屋走,屋子三進三出,幾道屏風攔在門前,直進了第二道門,池鸢才透過幾道薄紗看見了卧在榻上的枯河,他袒胸露.乳,左手勾着一個美貌少年,右手則抱着酒壇汩汩狂飲,而他膝下又跪坐着好幾個少年郎,身側的榻上還躺着幾個衣衫褪盡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