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秋娘沒有定親以前,府裡下人趨炎附勢,向來看不起她,該給她的份例能拖則拖、缺斤少兩都是常态。
比如說梳妝房,就時常‘忘記’給二小姐準備胭脂水粉。
若是碰見幾個主子都來要人畫妝,二小姐總是被排在後面,甚至壓根不派人來畫。
差不多兩年前,秋娘照舊去西市書鋪淘些話本子,路上恰巧碰見人牙子上前推銷小丫頭。
這些小孩子全是女孩,個個瘦骨嶙峋。
聽說是東邊沿海那地兒遭了水災,台風毀了一大片村子,百姓們活不下去,隻好賣了孩子,換口糧。
秋娘性子軟,見狀,臉上閃過一絲不忍。
人牙子幹這行的,最是會察言觀色,人精的很。一瞧就知道有戲。
立馬把這些小丫頭們拉過來,推到秋娘的馬車前,挨個挨個地介紹。
“貴人小姐,給您問個好咧,您瞧瞧這些都是健康貨啊,買回去當下就能幹活。”
捏胳膊、翻眼皮子、掀嘴巴、看牙口······這些都是人牙子慣用的展示手段,目的是告訴客人,都是好質量。
人牙子越使勁把丫頭往前推,二小姐秋娘就越不忍心。
心裡難過,想到自己院裡還可以騰一個灑掃丫鬟的位置出來,便點了排在隊尾、最瘦小的那個丫頭。
“哎呀,貴人真是好眼光,這個丫頭手最精巧,細活幹得很好的。這丫頭命好,今兒個起,就跟您回去享福啦!”
見着這麼快就順利賣出去一單,開門紅,人牙子眼睛眯得都成一條縫,高興地拱着手,嘴裡直說吉祥話。
“你有名字嗎?沒有的話,你就叫小巧吧。”
取了名字,二小姐讓葉果先帶着人回府,洗刷幹淨,再請個大夫看看有沒有病根。
小巧沒有辜負這個名字,手确實挺巧的,在沒有師傅教學,隻旁觀其他丫鬟日常随便畫幾筆的情況下,就學會了如何畫妝。
雖然水平不咋滴,但給二小姐畫一套日常起居用的簡單妝容,不成問題。
往後一兩年裡,都是小巧,充當二小姐院裡的妝娘角色。
沒有什麼突出表現,但還是有情份在的。
有時候情份比努力重要。
到時候,萬一秋娘又再次心軟,念着過去的情份,要了小巧做梳妝陪嫁,自己且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說,這個小巧就是二姑娘院子裡埋的那顆雷。
既然有雷,最好在事先就引爆,過了明路,總比入了局才發現要好,否則就得吃啞巴虧。
而且,自己主動送上門去,總顯得不那麼珍貴,别人不會好好珍惜的。
因此,沈瑾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推拉一番:
“葉姐姐的意思是,這次比賽,二小姐會堅定地選我嗎?”
沈瑾表現出又驚訝又歡喜的模樣,還有一點點激動。
“可是,我聽說,二小姐院裡的小巧,也會畫妝的手藝,想跟着當陪嫁呢。”
有些事兒先挑明,總比以後受氣要好。
免得将來進了小姐院子,那個小巧故意賣慘,污蔑沈瑾欺負她。
“她是想當,可她那點手藝,哪上得了大台面啊。将來小姐嫁去都城,面見的都是大官人家的夫人,怎麼能頂着一副粗糙簡妝出門?”
葉果一臉嫌棄她手藝的模樣。
“再說了,她心氣兒高,一門心思奔着前程去,小姐都怕她去了都城,幹出爬床那種事。”
得了葉果這話,沈瑾心中沒有了顧慮。
三兩口扒拉完碗裡的粥,擦幹淨嘴,便和葉果分别,堅定地往花園走去。
“葉姐姐,我先去後面花園的考試場地,若是我考過了,晚上和姐姐一起去外頭館子裡慶祝。”
今天确實是王府裡的大日子,給大姑娘選梳妝陪嫁這件事兒辦的隆重,人人都出來湊熱鬧。
才剛從大廚房出來,沒走幾步就碰見了也往後花園去的脂奴。
“你怎麼不穿身亮堂的衣裳?”
脂奴今日個換了一身好料子,好像還是綢緞做的。估計宋娘子花了不少錢在這件衣服上。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的,挽了個好看的發髻,頭上還帶了幾朵絹花,整個人年輕水嫩,漂亮得很。
有的人喜歡穿鮮豔顯眼的衣服,恨不得日日都穿。
沈瑾也喜歡鮮活的顔色,大紅色是她最愛的。但今天是挑妝娘、選手藝,不是挑長的好看的通房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