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什麼好習慣,但這無可厚非,”歐内斯特沉吟着,“畢竟,那些事實際上隻有她自己在承受,即便告訴我們,也不是多一個無能的人一起憂心罷了。”
“既然她不想讓人擔心,我們索性也就将就着演戲,至少能讓她心裡好受些。”
赫敏看了他半晌,轉頭眺望那20英尺高的樹籬,仿佛可以洞穿那層層疊疊的迷宮,把視線投到想看的人身上。
她在旁邊特意空出的位置上坐下:“那這次呢——也隻是演戲嗎?”
歐内斯特沒直接回答,仔細注視着眼前的空氣,眉頭越皺越深:“她幾乎告訴你了全部……格蘭傑小姐,除了德克斯特這個名字——但還有一件事……”
赫敏不再說話,她越發肯定自己的推斷,雖然直到看見歐内斯特在這場比賽無動于衷的反應才有所猜測。
要說是他故意想害死謝伊?開什麼玩笑,如果這個人是德拉科·馬爾福還有那麼一絲可能。
排除掉最不可能的選項,再想想歐内斯特最期望的事情——那個答案似乎就呼之欲出了。
他和喬麗絲夫人的勸告,或許和謝伊原本所憂慮的是同一個原因——
現在想想謝伊曾經說那個預言,她說那不是她所做的預言——而她們家族,隻有一個人還能做出真實的預言。
“因為謝伊給你看的是她的記憶,可這件事恰好沒有出現在她的視線裡,”歐内斯特仍舊專注地看着某處,“發生在九歲那年——她或許告訴過你,從生與死的夾縫中返回後,德克斯特的聲音小了許多。”他偏過頭,灰色的眼睛裡充斥着謝伊從未顯露的恨意,“我們——總不會什麼都做不到。”
他收回眼神,手指在剛才盯住的地方滑動。
赫敏發現一道光幕眨眼間浮現在她眼前——謝伊正對着哈利使用僵屍飄行。
“這是——”這裡的環境絕不是比賽場地,她想立刻去告訴鄧布利多,看見歐内斯特的眼神隻得強行控制住自己的動作。
她知道,這個人不會讓自己離開。
“……獎杯被替換成了門鑰匙,”歐内斯特似是體貼地解釋道,“在謝伊昏迷的時候,祖父做出了一個實驗——我當時不知道他是在哪找到分割靈魂的方法,也不清楚為什麼沒有讓謝伊穩定後使用——但,他切割了一半靈魂,十分奇妙地把它放進了謝伊的身體。”
赫敏眼中看見的、耳邊聽到的無一不在刺激她的心髒,她張開唇卻發現嗓音幹澀得像是在沙漠中迷路的遇難者:“她知道了是嗎?——這就是…那個預言的來曆……”
歐内斯特點點頭:“世界杯那天,她倒下後的那幾天——也想明白自己做的夢是什麼,長期做同一個夢,預言夢。從密室出來,那筆記本沒有對她的靈魂造成損害,是對祖父,對祖父為她構成的那道屏障——所以她會倒下,那道黑魔标記刺激到德克斯特了,祖父太過虛弱。”
赫敏緊緊地閉上眼,謝伊将哈利的手臂刺出了傷口。
“當謝伊發現自己一半的痛苦,都是由祖父來承擔之後,她會怎麼想……”歐内斯特歎息着。
赫敏的手輕輕顫抖,難怪謝伊後面會那麼焦急地尋找那個分割靈魂的方法……也難怪,她在走之前會說總有意外:“她會選擇死亡……所以,那個預言……”
“這恰好,是我們所需要的,”歐内斯特艱難得地笑了笑,像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作為真正的預言者,祖父能理解的東西比她多得多,那幾個詞是他刻意透露出來的——刻意引導她往這方面猜測,包括她會去詢問的那些畫像——
“她當然會懷疑我們是不是知道……我隻需要正常的表現,然後攔住她——在此之前,她永遠不會懷疑我。”
周圍的觀衆喧嚣着、嬉鬧着,和兩人之間的氛圍格格不入。她們在嬉笑打鬧、沉浸在歡愉中,猜測着最後的赢家會屬于哪個學校。
她們不曾聽見兩人間死氣沉沉的交談——也同樣不曾知曉,在十分遙遠卻隻和賽場相隔一個門鑰匙的地方,正在呈現最讓人膽寒可怖的場景。
兩人看着那個跨出坩埚的瘦男人,唯一能阻止他的人坐在裁判席上。唯一會通知他的人,正被困在座位上。
伏地魔回來了。
赫敏難言地理解了哈利做那些噩夢時的心情,可她更期望現在看見的是一場噩夢。
“……那……你們知道,會讓他再出現嗎?”她沒辦法控制住讓自己的身體不再顫抖。
歐内斯特垂着眼,不知道是否有所悔意:“預言做不到這種程度,那隻是一些片段,祖父說那隻和我們家族有關……我們隻知道比賽必然有危及性命的事情。你告訴母親以後,我們才猜到更多——然後,對這些用具做了些手腳……就算沒有人使用奪魂咒,它們也會壞掉。”
他掩下嘴角:“那個預言中有一個詞是熄滅——相對完整的話語是早已灰暗的星星……熄滅,家族曾經被馬人贊譽——被行星眷顧——也就是說,我們必然有人會死。”
“還好……”歐内斯特握着拳,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那裡面還有一句話,而祖父将它解讀為機會……有人将死——但不會是謝伊替人而死——那是他将用他的靈魂,替代謝伊奔赴死亡——并且,拖着德克斯特……下地獄的機會。”
“母親……正在陪同祖父走完最後一程。”
「他的母親為救他而死——無意中使他獲得了某種保護,我承認這是我沒有料到的……我不能碰那個男孩。」
伏地魔正在向周圍瑟瑟發抖的食死徒講述着。
而赫敏從中聽到的,卻是那一家人深刻,卻沉重得足以壓斷脊梁的愛意。
“如果她知道……她會知道的,”赫敏壓着差點想要溢出喉嚨的低吟,站起身逼視他,“你知道……謝伊不會接受——你們每一步……都隻是在絕路上添磚加瓦——她怎麼可能接受用他的命活下來!!”她差點咆哮出聲,用盡畢生的毅力才把聲音限定在周身。
周圍的喧嘩蓦地消失了,夜間的風、浮動的樹、驚叫的鳥。
“可我們,還能怎麼做呢?”歐内斯特直視着赫敏,眼裡湧動着各種情緒。
“我們還能怎麼做?密室那天過後!祖父幾乎就要扛不住了!他能撐過的每一天都是賺來的!”
“一旦他扛不住!那我妹妹會遭受什麼你能想到嗎?!”
“你以為我想嗎?!你以為我想看到她們有任何一個人去死嗎?!我甯願那個人是我!!”
“可我們能怎麼辦!我們是有選擇!用那個方法讓她分割靈魂,或許這能讓她們都活下來!你知道那個方法需要什麼條件嗎?!讓她去殺人——讓謝伊——去親手殺人!我不介意!她害死誰我都無所謂!但是你認為她能做到嗎!!她不能——她絕對不能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