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能。”白芷托腮沉吟,“那你就沒有覺得失憶這件事有哪裡不對嗎?不會因此感到恐慌?我每天醒來都感覺好害怕。”
“你也會害怕?”任晖一哂,“将那些被你們害死的人從記憶中完全抹除,難道不是一種幸福?”
“你為什麼對我惡意這麼大?”白芷難以置信,“你就沒有投過票,沒有害死過人嗎?”
任晖垂着頭,逆光的半張臉被染上暗影。沉默半晌,他淡淡道,“沒有,我沒有害死過别人。”
“所以你能記得自己每晚将票投給了誰?”白芷假裝驚訝。
見任晖撇過頭,不理睬她,白芷又轉着輪椅到他眼前,“别人這麼欺負你,你都沒有一絲反抗或者報複的念頭?道德感這麼高對自己可不太好。”
任晖咬牙切齒道,“沒有,就算被人欺負,我也從沒想過害死别人!”
“這麼肯定?”白芷笑着反問一句:“不想着怎麼害死别人,你每晚投票都投給自己呀?”
仿佛一道閃電劈下,話音落地的瞬間,白芷忽然變了臉色。
投票給自己?
“他隻有自己,卻又有無數個自己。”
試卷上的文字在白芷腦海中浮現。
詭異的氛圍在醫務室彌漫,白芷和任晖對視一眼。這一刻,任晖知道了白芷在懷疑什麼,白芷也知道了他知道自己的懷疑。
最終,還是白芷輕笑一聲,打破了沉默,她頗為遺憾地聳聳肩:“今晚,你該不會給我投票吧?”
任晖沒有理會她的試探,轉身離開了醫務室。
白芷無奈,隻能對着冷眼旁觀的葛醫生訴苦:“醫生,有人打算攻擊我,你就這樣坐視不管嗎?”
葛晨似有些疲憊,歎了口氣,“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我隻想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厭惡我?”白芷将輪椅緩緩推進,臉上笑意全無,直視着葛晨,“很久以前的劉明,也經常來你這裡包紮傷口吧?就像前些天的我,和今天的任晖一樣。”
“你也配和他相提并論?”葛晨眼中染上譏诮。
“和誰,劉明,任晖?還是都一樣?”白芷不甘示弱地針鋒相對,不得到答案誓不罷休。
一直以來,白芷似乎都忽略了某個可能,如果高三七班每晚被捉的‘鬼’同時知道彼此的存在和身份呢?
狼人殺中,同樣身為狼人的兩人為了保存力量會選擇互相攻擊,假裝彼此在不同陣營。
但按照劉明的說法,風霜刀劍的對面隻有他自己,從來沒有别人。
所以大概率是劉明自己幫助自己,然後,自己殺了自己。
高三七班裡面,到底藏了多少個,屬于劉明的不甘靈魂?楊銘峰,向菲菲,包括項榛榛自己,又在期中扮演着什麼角色?
“還有你,葛醫生,你又是誰?”白芷望向葛晨。
葛晨面色鐵青,怒斥道:“不知所謂,這裡不歡迎你,給我出去!”
白芷被人推着輪椅,态度強硬地趕了出來,胳膊上的傷甚至都還沒有換藥。
醫務室外,謝沉抱胸靠在一棵梧桐樹幹上,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莫名地,她覺得這個場景有點熟悉。
“被醫生趕出來了?一看就是個不聽話的患者。”謝沉将她從台階旁的坡道上推下來。
白芷果斷轉移話題,“你們這群玩家到底有什麼計劃?”
“如你所願,”謝沉悠悠道,“我們的計劃是楊銘峰。”
“......”白芷一幅沒什麼興趣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們會計劃保護高三七班裡藏的‘鬼’,從而避免第二天失憶。”
“這當然也是我們的計劃之一,”謝沉坦言道,“不過還需要‘鬼’的配合。”
白芷想起今天雕塑課上,老師對學生的反抗。
嗯......多麼倒反天罡的一句話。
她将自己和任晖的對話告訴謝沉,然後發出自己的疑問,“如果死去的劉明就是潛藏在高三七班裡的那些‘鬼’,那你覺得,他的計劃會是什麼?”
謝沉道,“一個人,不,是一個鬼的行動策略,影響因素除了外界環境,還有他本身的力量。”
白芷點點頭,或許那些‘鬼’,不是不想報複,而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