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詩陽的胸口微微起伏,顯然是在極力壓制恐懼。
白芷也沒有真的等她來推,沖她擡擡下巴,便自己按着輪椅上的按鈕往小樹林駛去。
李詩陽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咬咬牙跟上,“你到底要做什麼?”
白芷靠着輪椅,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果然很清楚嘛,難怪昨天不投票給我。”
李詩陽發現項榛榛今天塗了口紅,在這病容蒼白的臉上,那一抹笑意便顯得格外血腥。紅得滴血的薄唇沖着她緩緩勾起,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真聰明,可惜......”
“可惜什麼?”李詩陽瞪着她,“你一個瘸子,我還會怕你不成?”
白芷當然知道這個班級裡,沒有人會将她放在眼裡,就算她現在勉強和楊銘峰這種人扯上點關系,在别人眼裡也不過是大佬身邊可有可無卑微暗戀者。楊銘峰這張牌暫時不管用,好在她目前還有别的牌。
那天向霏霏不是脫口而出過一句“我們”嗎?
于是她看着李詩陽,意味深長地笑了,“你當時看到的,恐怕不止是我一個人吧?”
李詩陽神色微變,幾乎是抑制不住地顫抖了一下,飛快地瞥了眼周圍,咬牙道,“你閉嘴。”
白芷輕笑一聲,在李詩陽的注視下卷起自己的袖口,露出胳膊上纏繞着的一圈白色紗布,然後慢條斯理地将其一點點拆開,露出一道深可見骨,皮肉翻卷的刀傷。
整個過程中,傷口撕扯粘連在紗布上滲出了不少血,她卻毫無知覺般,隻困惑地望着李詩陽,“對了,你知道我這傷是怎麼來的嗎?”
李詩陽倒吸一口冷氣,臉色更白了幾分。
這分明就是那天被向霏霏用美工刀刺傷的,項榛榛這是明知故問,更是赤裸裸的威脅!而且這個瘋子,好像真的不怕疼?!
她就知道,幹出那種事的人怎麼可能是個軟柿子,平時逆來順受好欺負的樣子果然都是裝的!
“你說,她如果發現這個班級裡,竟然還有别人知道她的秘密,會怎麼樣呢?”白芷好奇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露出天真的殘忍。
如果劉明的死當真和向霏霏有關,那麼個體的謀殺行為,和集體教唆自殺可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在這個學校裡,如果羅非的死因需要冠冕堂皇的處理,劉明的死因也應該同樣如此。一件事如果需要遮掩,那就一定有破綻可尋。
李詩陽聽懂了白芷的威脅,并且真的被威脅到了。
她惹不起向霏霏,更不想成為下一個被她盯上的人。
她看着白芷,終于收起了臉上的蔑視,問道,“你究竟想讓我做什麼?”
“我需要劉明的試卷,作業,或者日記之類,随便什麼有他筆迹的東西,你能找到嗎?”項榛榛眉眼彎彎,神色狡黠。
李詩陽卻呼吸一滞,這個人怎麼可以這麼随意地就說出這個禁忌的名字!緊接着,她意識到項榛榛一定是想用這些筆迹僞造劉明的遺書或者日記,以此洗脫自己的嫌疑。
項榛榛同學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仿佛看透了她的猜測,卻一點也不在意。勾起唇角,白芷轉着輪椅悠悠離開,擦肩而過的時候,忽然輕輕“啊”了一聲,用一種及其欠揍的語氣說道,“忘了提醒你,你的另外兩位室友似乎已經開始懷疑你有問題了,我下午去衛生間的時候,好像聽見她們在偷偷商量,下次怎麼把你投出去呢,要小心哦~”
李詩陽垂在身邊的手指猛地攥緊,眼底蹦出了一片血絲,她想不明白!不過是一次投票的失誤,一次在寝室裡的失态,事情怎麼就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李詩陽深吸一口氣,表面強裝鎮定,實則小心翼翼往教學樓方向走去。
白芷看了眼腕上手表的時間,已經接近八點,昨天晚上投票的時間是晚上十點。如果今晚活動繼續的話,她還有兩個小時可以尋找線索。
瞥了眼手臂上的傷痕,她決定去醫務室。
一個有理有據不會被人懷疑的動向。
考慮到住校的師生很多,石籠中學的醫務室每晚都有人值班。
醫務室的燈光在夜色下閃爍,葛辰看見她獨自轉着輪椅前來也不驚訝,倒是白芷顯露出幾分好奇:“葛醫生經常值夜班嗎?”
出于人道主義,葛辰還是從房間裡出來将她推了進去,回答道,“比其他醫生值的多一點,畢竟我還沒有成家。”
白芷“哦?”了聲,挑眉問道,“那你昨晚有沒有看見或者聽見......”
“項同學,”葛辰毫不猶豫地打斷她的話,“我隻是一個校醫。”
“醫者仁心呐~”她輕飄飄地卷起袖口,将手臂上血淋淋的傷痕露了出來。
葛辰神色平淡地看了一眼,轉身給她配藥。不多久,醫務室的門忽然被敲響,随着葛辰的一聲“請進”,謝沉和鄭铎推門而入。
小小的醫務室忽然很熱鬧。
鄭铎笑嘻嘻地打量一番,身體倚靠在裝滿藥品的玻璃櫃台上,換上一副苦惱的神情,“葛醫生,能給我開點安眠藥不?我晚上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