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非的死到底還是給高三七班蒙上了一層陰影,教室裡氛圍凝重。
也的确是滑稽——羅非,身為高三學生竟然不參與集體霸淩,而是認真準備月考,太過正常于是就顯得不正常。
大概魏之遠也是追求正常的,手還沒好就帶着一夥人堵住了角落裡的男生。受害者有點眼熟,是昨天在餐廳裡就被他們欺負的那個。
霸淩團中那個叫馮骁的,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昨晚被指認的刺激,打人的時候尤為賣力。
周圍還有浩浩蕩蕩的圍觀群衆。
白芷下意識轉着手中的水筆,耳邊想起向霏霏刻意張揚的聲音,“這滿臉擔心的,榛榛又想替人解圍了嗎?”
這個“又”字就很靈性了,引得鄰座幾個人都目光狐疑地望了過來。
白芷側過頭,不疾不徐道,“這麼想我被懷疑,你是在替什麼人報仇嗎?”
這句話能供人聯想的地方就太多了。
白芷根據自己的猜測稍稍一詐,周圍狐疑的目光又轉向了向霏霏。
向霏霏冷笑:“放什麼狗屁?明知道我們不可能是......”
“誰知道呢?”白芷聳聳肩,點到為止不再乘勝追擊。
因為怕把項榛榛這個殼子也坑進去,畢竟向霏霏用了“我們”兩個字。
如果他們要找的鬼真的和劉明相關,那這個“我們”是不是說明,項榛榛和向霏霏本就是同謀?
倆宿敵同桌再次争鋒相對的時候,趕來滅火的依然是楊銘峰。
“這個時候,你們兩個就不要再鬧了。”楊班長一臉公事公辦,“榛榛,我們昨天的确懷疑過你。因為一整天都表現過激,完全不像平常善解人意,又溫柔沉默的樣子。可以給我們一個解釋嗎?”
善解人意,溫柔沉默?白芷懷疑這個男人在ktv她。更懷疑這些同謀者裡面,還有楊銘峰。
面對質問,白女士戲精附體,絲滑進入狀态,閉了閉眼自嘲笑笑,烏黑長發映着一張素白的臉,含幽帶怨吐出的一句話,“她昨天那麼對我......你果然,永遠都向着她。”
向霏霏深吸一口氣,媽的,她什麼時候學的茶藝?!
即使楊銘峰自認不可能喜歡一個瘸子,但眼見項榛榛一臉我見猶憐,不勝嬌柔地倚坐在輪椅裡的樣子又脆弱感十足,被這樣的人抱怨感覺竟然不壞,于是不知不覺心中得意,口中抱憾,“榛榛,你不要想那麼多。”
項榛榛充耳不聞,隻出神地望着課桌上,那些新舊交織,令她刻骨銘心的姓名。
憂傷的沉默,無聲勝有聲。
在項榛榛“不由自主”,以及“自然而然”的暗示下,楊銘峰自然也看清了她刻在桌上的綿綿“情意”,搖搖頭,歎了口氣,“霏霏,你也收一收脾氣,和榛榛好好相處。”
向霏霏:“......?”合着我才是你們play中的一環。
将自己昨天的反常成功解釋為吃醋,白芷算是過了這一關,并且再一次發現,男生愛腦補還不是什麼缺點啊。
等到他們中午吃飯的時候,項榛榛暗戀楊銘峰的八卦就已經傳遍學校。
謝沉一言難盡地看着某人,以及盤子裡格外應景的綠葉菜:“之前從來沒有的傳聞,你一來就有了,難道不覺得需要解釋一下嗎?”
白芷淡定幹飯:“和誰解釋,我前男友嗎?”
謝沉:“......”
白芷輕松搞定前任,并且在諸多同學若有所思的目光中飄然走進雕塑教室。
這頓飯吃的很輕松,因為大家發現楊銘峰似乎對項榛榛的暗戀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反感,那些原本躍躍欲試想欺負她或者試探她的人也就順理成章地收回了手。
謝沉更心塞了——某人都沒有對他使用過美人計。
這份心塞在到達雕塑教室後達到了頂峰。
“這是......怎麼回事?它們昨天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看着滿教室“自然生長”的雕像,所有老師都驚掉了下巴。
陸陸續續走進教室的學生們臉色也很難看,隐隐還能看出幾分恐懼。
昨天他們的教學進度不過停留在一堆隻有粗糙人體形态,沒有區分五官與四肢的糊狀物上,而一個晚上過去,他們面前呈現出來的雕像,竟然影影綽綽有了“人”的雛形。
“它們”的五官依舊是空白的,但面部的輪廓,骨骼的凹凸卻莫名浮現在臉上,幾十個逐漸“生動”的人體雕像齊齊整整對着進來的人類,一幅幅紅得發紫,卻沒有完整五官的面龐呈現出某種凄厲又壓抑的迷茫感,總讓人覺得它們是在臉龐被人為抹去後,無聲地控訴着什麼。
幾個敏銳的玩家開始檢查挂在雕像上方的照片,如他們所料,昨天還沒有五官的人,竟在陽光下暈出了一張模糊不清的失焦人臉。
他們現在算是明白,阮城在第一節課上說的,照片上的人臉“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是什麼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