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沒有這種藥。”葛辰漠然道。
兩人說話間,白芷和謝沉對視一眼,前者輕輕點了點頭,則後者緩緩搖頭。
白芷心中一沉。
鄭铎嘟嘟囔囔抱怨了一下石籠高中的宿舍環境,話鋒一轉,“那治療蛻皮的藥總有吧?我室友手上的皮膚好像過敏了,一搓就掉一層皮,怪瘆人的。”
房間内忽然一片寂靜,鄭铎看見葛辰配藥的手似乎不自覺抖了一下。這一次,他足足沉默了半分鐘,才反問道,“你說什麼?蛻皮?”
鄭铎和謝沉對視一眼,看見彼此眼中的疑惑。手部蛻皮是什麼了不得的傷情嗎?這個醫生到底知道多少隐情?
葛辰垂下眼想了想,轉身從櫃台裡拿出一瓶藥,遞給他。仿佛有些艱難地,他頓了會才開口,“皮膚病可大可小,明天如果方便的話,可以讓你的室友自己過來,我給他檢查一下。”
鄭铎用了點力氣,才将對方手中捏得很緊的藥膏接過來,接着眼珠子一轉,輕輕歎息道,“沒問題,如果他能活到明天的話。”
他看見葛辰的手又抖了一下。
這個學校真是處處泛着古怪。
兩個玩家拿了藥準備離開,白芷像個正常學生一樣乖乖揮手打招呼:“謝老師再見。”
謝沉眼中帶了點笑意,點點頭,“項同學再見。”
兩人走後,房間裡又變得有些冷清。白芷再一次地觀察起這個醫務室内的環境,在一陣細碎的窸窣聲中有些突兀地開口,“孟悠然同學還好嗎?”
葛辰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房間裡徹底安靜下來。
那是白芷上次來上藥時,随手翻開的病例,她還用這張病例詐葛辰來着。
白芷托着腮,無辜杏眼裡盛滿疑惑,“她不會也和劉明一樣吧?”
這是剛剛謝沉傳遞給她的情報。
這人夥同鄭铎趁夜潛入教學主任的辦公室,黑了他的電腦後打開内網搜索全校學生的名字,沒有劉明,也沒有孟悠然。
兩個大活人好似被徹底抹除的數據般,沒有在網絡上留下任何痕迹。
技術手段不頂用,就隻能使用planB,看看被白芷威脅的李詩陽,能不能發揮人工優勢了。
“你們還真是忘得一幹二淨,”葛辰手中拿着塗滿藥膏的紗布,神色嘲弄地看着白芷,“胳膊伸出來。”
什麼意思?什麼叫忘得一幹二淨?
白芷不明所以,看着葛辰将紗布一圈圈飛快纏繞在她的胳膊上。
“你可以走了,項同學。”葛辰看着她,深深吸了口氣,仿佛在極力壓制某種類似于憤怒的情緒,以緻他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疲憊。
白芷摸了摸胳膊上整齊有序的包紮,難得在這個學校看見一個有情緒有感情還似乎知道很多秘密的正常人,她是真舍不得走。
于是她充分利用起一個未成年人的優勢,緩緩低下頭,雙手攪在一起,可憐兮兮地開口,言辭帶着幾分混亂,“我也不想忘記的,有時候好像還會在夢裡,夢見他們......但是一醒來,就什麼都記不住了。”
“葛醫生,”她擡起頭,蒼白病态的臉上混雜着恐懼、後悔以及,歉疚,“我是不是真的犯了很大的錯?”
葛辰居高臨下,冷冷地看着她,目光充滿着鋒利的審視,簡直要看破她的惺惺作态。
但此時此刻,白芷已經徹底将自己帶入了一個以為擔心東窗事發而惶惶不安的霸淩者角色,發揮出畢生演技,沒有在臉上表露出一絲異樣。
“犯錯?”葛辰摘下口罩,冷笑着重複着這兩個字,一字一句問道,“你究竟是因為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而道歉,還是因為擔心受到懲罰而恐懼呢?身為未成年人,就不用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是嗎?”
“當然......不是,”項榛榛眼圈一紅,淚水奪眶而出,“我以前......我以前也不是這樣的,我現在知道錯了,真的想好好彌補。”
她在暗示集體的綁架。隻可惜,葛辰對着簇簇流淚的可憐高中生沒有絲毫憐憫,他豪不同情地将人帶輪椅從房間推出去,站在門邊,冷冰冰落下一句話。
“既然想彌補,你就把那個雕像好好完成吧。”
說完,大門砰地一聲關上。
問題又回到了那個雕像。
白芷吸了吸鼻子,面無表情地滑下輪椅坡道,剛落地,輪椅扶手就被人一把按住。
擡起頭,一片朦胧月色下,謝沉緩緩伸出手,屈指在她眼尾刮了刮,笑道,“還真哭了,項同學這次,怎麼這麼入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