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醉酒的神君相比,旭泱反倒是那個千杯不醉的。
軍中戰勝而歸時衆将士常常聚在篝火旁飲酒,軍中環境不比都城,也鮮少見到度數低喝不醉的甜酒果釀,楚城的酒烈辛辣,飲下時順着喉嚨淌進胃裡,一壇下去什麼煩心事都能放下,什麼生死都能暫時抛到腦後。
旭泱臉色紅潤,還頗有興緻得逗他,微微仰起腰肢伸出柔軟指尖摩挲他脖頸,指尖撫上他滾動的喉結,看他命脈在自己手下卻連掙紮的念頭也沒有的模樣,問道:“郎君,當真要這般麼?”
“殿下……我想與你謀一個生生世世……”
他看着心上人,不懂她笑靥中的逗弄,薄唇輕啟,露出一抹矜持内斂的笑,似是琵琶半遮面,半是害羞半是純然,又似乎夾雜了幾分故意的引誘,他順着喉頭有些加重的力道微微向後仰頭,望向帳中瑩潤的光,怔然道:“殿下,那顆夜明珠,是我生辰時一位東海的男鲛仙所送,你喜歡麼?”
旭泱輕輕勾弄他撲閃的眼睫,順着他視線看去,又回眸看他:“嗯?我喜歡如何?我不喜歡又如何?”
他聽着這回答,神色有些失落,低聲道:“霜域宮裡有許多奇珍異寶,與人界相比更加稀奇少見,殿下能不能舍下人界的熱鬧,跟我去天域……”
他已然深醉,思緒混亂,想到什麼便說了出來,分不清何處何時。
他想了想,又閉眸喃喃什麼,掌心現出一枚墨綠蓮紋玉佩,正是他法袍上一直系着的那枚。
這玉佩在兩人眼前去掉了術法蒙着的一層僞飾,露出羊脂白玉佩。
他将這山茶紋樣玉佩拿給她,緊張道:“殿下,這是你給的定情信物,如今……如今,可還作數?”
他聚焦了目光看到了玉佩上的一道淺淺的裂痕,疑心自己看錯了眼,又不敢相信地摸了摸這裂痕,反複思量何時損壞了這玉佩。
沒多久,他眼中帶了晦澀:“那日……不該用這信物破陣的,是我不好……什麼也留不住、護不住。”
旭泱輕輕捋了下他鬓邊散下的一縷發絲,被他這患得患失的模樣惹得失笑,心中又隐隐抽痛:“郎君這麼想與我在一起麼?我們聚少離多的日子裡,你是不是總會想着我?”
宸绛乖乖回答:“唔……是啊,每當閑下來……便想着何時能見殿下、你過得好不好……天域九日,人間九載,我很怕很怕……殿下會不會動心移情,殿下會不會看到更好的兒郎……會不會等到最後,所有人都有了應該有的圓滿……會不會等我能夠下界時,便會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他略微失神的仰頭湊近女郎,帶了些許難過:“此刻殿下與我這般近,若是真的便好了……”
旭泱低頭與他臉頰相觸,輕聲耳語道:“是真的,子殷,我想陪着你,與你有以後,有未來,我們會有一個圓滿的家,我們還會有幾個如你我一般的娃娃,将他們養大。”
宸绛笑着擁她起身,将她抱至床榻之間,借着夜明珠的光線仔細看着她。
情到濃時,兩人發冠丢棄一旁,衣衫散亂,或丢于床尾塌下,又或擲到角落。
嬌喘聲聲,在這結界包裹的營帳裡,似乎可以将一切不甘遺憾撫平,将難以愈合的傷疤治愈。
不知何時,宸绛眼中的迷茫醉意褪去,他倏忽止住動作,引得女郎不滿低吟。
他頓了頓,神色清明,而後閉眸啟唇輕吻她額間、眉骨,留戀至柔軟紅唇,繼而向下,女郎忽得咬住唇瓣,眼角逼出一滴淚來。
他從花蕊處擡起頭來,唇上水色晶瑩,女郎目光失焦,恍惚間看向他,又霎時臉頰滾燙,咬唇望向那顆夜明珠。
“殿下……我有一事相求……”
女郎低下頭望向他的位置,又不自在道:“你、你快些起來,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