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義賣長街上，高二七班面包鋪子前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拒絕犧牲色相畫臉引客流的萬眷試圖安慰垂頭耷耳的餘老闆，“主要吧，菠蘿包實在不是烤腸烤串烤雞腿的對手，它連糖葫蘆都打不過......而且你想，人性貪婪，好不容易義賣一場，總得多挑多看多嘗嘗是吧？”萬眷撿起一隻塑封樣品示意，“太紮實了，一個吃下去，肚子哪兒還容得下其它......”
“那是你肚子！”小島不服，昂起頭拍拍胸脯，“我一次能吃七個！”
萬眷默默看了一眼隔壁套圈鋪前黑壓壓的人群，低聲道，“我知道你海量，不必公放！”
或許是被餘老闆纖細的身材和“一次吃七個”形成的鮮明對比所吸引，套圈攤最外層勻過來幾個怯生生的小姑娘，嘀嘀咕咕地互相推搡着，像在商量什麼。
小島得意地捅了下萬眷：“生意來了，瞧見沒？”
“新鮮的菠蘿包要不要嘗一嘗？還有正宗的鴛鴦奶茶！買套餐一杯奶茶加一個菠蘿包，隻要十塊錢！”小島熱情地推銷。
“學姐，”一個蘑菇頭眼鏡妹大膽上前一步，指向小島的臉，小心地問，“請問，你臉上這陣風是哪兒刮來的，不，畫來的？”
學姐臉黑了，雙手抱胸看了她一眼，“學妹，你這眼鏡哪兒配的？告訴學姐，讓學姐避個雷。”
蘑菇頭一臉囧，旁邊另一個齊劉海學妹趕緊解釋，“學姐，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覺得......很好看，都想畫......”
學姐的臉蛋恢複了光彩。
“你說這朵小雲彩呀，”餘老闆拉長語調，眼角餘光往斜後方一帶，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夥計靜悄悄，必定在作妖，不是說埋頭打遊戲和背單詞的那兩個，而是蹲在烤盤旁邊默默消耗庫存那個，一眨眼功夫，他已經消滅了五隻菠蘿包，且賊手正摸向奶茶......
學姐的臉，會變！
蘑菇頭和齊劉海一個對視，驚得同時合不攏嘴。
餘老闆的臉由綠轉白，她重重咳嗽一聲，朝攤後方一指，大聲道，“我們家長工畫的，買套餐送臉部彩繪，怎麼樣，來一份？”
握住奶茶杯的肥手一頓，緩緩調過臉，瞧他嘴型，就一個字：滾。
“送的？”“送的！”“我要！”“我要！”
幾個小學妹一激動，餘老闆的面包鋪開了張大單，套餐四份。
蘑菇頭最先付完錢，接過奶茶，抱住菠蘿包，餘老闆拍拍她後背，“去後面找那個圓球，告訴他你想畫什麼。”
說完，得意朝長工看一眼，無聲地張嘴說道：“以工抵債。”
四個小學妹很快七嘴八舌地把高斯圍得團團轉，崔志平紳士地讓出椅子給學妹，退至萬眷身旁。
小島目光斜斜一掃，突然靈機一動，抓住萬眷手臂，要将她拽起來，“卷兒，你讓個位。”
“為什麼？”萬眷奇道。
“我準備換張門臉，”商業奇才餘小島咳了一聲，“你瞧，這麼大的客流量，咱們倆坐這兒竟吸引不了一點。”
萬眷笑問，“餘老闆準備去哪裡請尊西施來？”
“許清晨！”小島高喊一句，“坐前面來！”
許清晨正悶聲埋頭打遊戲，他應了一聲，手指又劃了幾道才得空，随着他擡頭，小心圍觀他的三個學妹倏地後退，反倒把許清晨一驚，手機差點掉落。
“是他！”“真的是許司令！”
三個小學妹顯然沒想過傳說中潇灑帥氣的許司令會是這般畫風，她們捂住合不攏的嘴，退回到蘑菇頭身邊興奮地抱團尖叫。
萬眷見狀，識趣地退位讓賢，拉開座椅。
許清晨一屁股竄了上去。
小島目光深沉看向他，“許西施，靠你了。”
除了餘小島喊他名字，許清晨沉迷遊戲之中沒聽見其他任何聲音，他迷茫地看向小島，為什麼喊我西施？誇我美？
下一秒，就見許西施十分騷包地擠出一個迷之微笑，然後繼續埋頭打遊戲。
萬眷本想坐到後方，可一轉頭，發現那位置已經被熱情的學妹們占領，她四處張望了一圈，局促地捏了捏手指。
“卷兒，幫我去買串糖葫蘆呗。”小島突然說道。
“去哪兒買？”萬眷一臉茫然，困惑地說，“你剛才不說那草莓打了膨大劑，吃了會變大頭寶寶嗎？”
“變豬頭寶寶。”埋頭遊戲的許清晨發出一聲嗤笑。
小島毫不客氣地飛起一腳，引得學妹團團驚呼。
小島掉過視線：“崔志平，你從高一那邊過來時，看見沒？”
崔志平猶豫片刻，點點頭。
“那你給萬眷帶路，行嗎？”小島說完把萬眷推了出去。
崔志平目光閃爍了一下，兩人視線還未交彙，萬眷就慌張地躲到了一邊。
這兩人默契的不配合讓小島的媒婆行為顯得有點莽撞。
“呃，不方便？”小島問。
崔志平沉着臉，沒有答話。
這時許清晨收起筆直的長腿，站了起來，他目光不移手機，語氣稍顯得不耐煩，“行了，我去給你買。”
“别動，你就在這兒待着。”小島提聲喝道。
許清晨立刻乖乖坐了回去。
“......不是說許司令很拽很傲嬌嗎？”
“怎麼看上去很人夫的樣子......”
你們這群丫頭片子，年紀輕輕的，懂什麼叫人夫嗎？！
許清晨擡起眼皮，冷冷地刮了她們一眼，小學妹們立刻噤聲，懷疑她們看到的是假象。
“阿嚏”一聲，萬眷打了一個顫兒。
她這些天臉色都不算好，風一吹，略微發白的臉色顯得她更加憔悴。
小島擔心道，“卷兒，操場挺冷的，要不你回教室吧？”
“我沒事，留下來幫你。”萬眷抿嘴笑了笑，緊接着又打一個噴嚏。
“楊勁霸說我們班隻出兩個人，”小島比劃了一下她，許清晨和高斯，“喏，已經超預算了。”
崔志平看了一眼萬眷，邁開長腿，“我剛好要回教室，一起走吧。”
萬眷沒吱聲，默默地跟在後面。
目送走糖葫蘆小分隊，閑來無事的餘老闆托住腮幫看起了隔壁熱鬧，時不時往斜後方瞄一眼。
因為有風，躍躍欲試的同學很多，真正套中的隻有少數，紅圍巾姆明依舊穩穩站在最後一排。
“看中哪個，我給你套。”許清晨發現了小島的心不在焉，他收起手機，挺直腰背，熱身似的舒展了一下手臂。
小島忽地感覺身邊鑽出了棵參天大樹，她猛地意識到了什麼，擡手托起許清晨的下巴。
許清晨一滞，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瞬間繃緊，顫聲道：“你......幹什麼？”
“保持這個姿勢，别動！”小島收回手，義憤填膺道，“我就不信這個邪，西施都搬出來了，還沒生意！”
許清晨：“......”
一陣料峭春風掠過，英氣逼人的許司令直接被吹成了一團炸毛，“餘小島，你讓老子給你做招牌攬客！”
“你帥嘛。”小島無辜地看向他，少女清亮的眼眸好似春日午後湖面泛起的點點粼光，讓人絲毫舍不得挪開視線。
許清晨盯了好一會怒氣才淡去，他傲嬌地挑了挑眉，“哦，是嗎？”
小島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糖，剝開糖紙認真地說，“當然是哄你的啦！”
“哄我......？”許清晨還沒來得及發火，嘴裡突然多出一顆冰涼的小方塊，齁甜齁甜地黏住了他的嘴。
小島忽地弓身湊近，示意他低頭，兩人的姿勢好像躲在課桌下說悄悄話，小島壓低聲音湊向許清晨耳邊俏皮一笑，“我是說這顆糖。”
鼻息如羽毛輕輕落在耳旁，許清晨的心像被什麼四腳伶仃的東西撓了一下，又酥又癢，讓他忍不住打了個顫。
“哥哥，甜不甜？”
許清晨眸光一沉，熱意頓時從額前耳根泛上來，滿腔悶火燎原似的蔓延向四肢，燒得他渾身燥熱，一刻也不想再做這個倒黴哥哥了。
“請問有沒有冰奶茶？”一個手捧酸辣粉的學妹出現跑至攤位前急急問道，她辣得直吐舌頭。
她旁邊還跟着幾個炸串和關東煮，幾個小姑娘叽叽喳喳地集體吐槽怎麼全場就沒見到一個帥哥。
小島立刻鑽出方桌招呼生意，她推了一把許清晨僵硬的身體，“我爸備冰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