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汐隻覺眼前一黑,周洧寬厚的背脊擋在她的面前。
“王将軍傳送家書的事,我們倆定會幫忙的,隻不過眼下您還是需要好好修養,相信我。您的妻兒比起見到一封墨色的文字,更希望見到的是您。”
周洧藏在身後的手拍了拍楚懷汐的肩膀,順勢走到她的身旁,手掌一直搭在她的肩上。
楚懷汐身體上不适依舊沒有消失,胃裡也如翻漿倒海般,她隻能眉頭緊鎖地低着頭,眼前的視線早已模糊不清。
周洧躬下腰,扶住楚懷汐的胳膊,将她帶起像屋外走去。
“王将軍,殿下舟車勞頓,我先去扶殿下休息。”周洧轉頭對王乙道。
“快快去吧,公主千金之軀,萬不可有所閃失.”王乙拄着桌角,關切道。
院中本就不大,隻有兩三間屋子,周洧擺了擺手,正在煮藥的胡柚将手中的蒲扇向魚哥兒一扔,就朝着他們跑來。
“胡柚,借用下你的房間。”
“好,你們跟我來。”
胡柚跑過去已經推開房門,周洧瞧見楚懷汐咬着泛白的下唇,環上楚懷汐的腰,抱起她快步走去。
楚懷汐意識混沌,被放在床榻上時嘴裡早已胡言亂語起來。
“打架……身體,打架……痛……”楚懷汐的額頭上布滿細密是汗珠,咬着牙費力地吐出幾個令人費解的字,手下死死抓着周洧的手臂。
“姐姐這是怎麼了?”胡柚站在那裡手足無措。
“快去把莫魚叫來!”周洧握起她的手,空出的另一隻手不知從何處取來一顆白色的小藥丸。
“嗯。”随後胡柚便大聲叫着“魚哥兒”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身為少主,如今蠱族的主心骨,周洧的面上永遠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他知道的一言一行都關乎到蠱族的安危,不能随意地暴露自己的為難、焦躁。
此時眉眼間的不悅之态已然顯露,他不知道楚懷汐到底是患了什麼病,亦或是中了什麼毒。
五毒相克,他不敢冒然施蠱,迫不得已才将蒙汗藥喂給楚懷汐,以此來減少苦痛。
“來了!來了!魚哥兒來了!”胡柚彎下腰,喘着粗氣,右手還拉着莫魚的衣袖。
莫魚一副茫然:“少主有何事找我?”
語音剛落莫魚便打心底生出一絲後悔,方才他是不是将少主的身份暴露了?
未等他深想,就聽見周洧緊張急促的聲音:“你快來看看,我剛摸了她的脈,挺直而長,如按弓弦,肝氣郁結之症,”
他心有不解,頓了一下:“可是又怎麼會讓全身疼痛難忍?”
莫魚連忙上前查看一番,鼻、眼,脈搏,頸側的動脈。
終是無果,沒有中毒的現象,不得已采取了驗血的方式。
周洧輕捏起楚懷汐白皙的手指,冰冷的銀針随着他動作,針尖刺入殷紅的鮮血緩緩流出,很快,聚集成一顆血珠墜入下方一個精小的銀碗中。
話說來也算不上是“碗”,上頭刻了許多密密麻麻的苗文,格外神秘,整個器皿不過正常人食指與拇指握成的圓那般大小。
莫魚将銀碗放穩後,解開腰間的黑色布袋,一隻赤色的蠱蟲抖動着四肢爬向銀碗。
在它吸入血液的一瞬間,爆體而亡。
他本是想靠蠱蟲來尋找病因,可沒想到蠱蟲死了,莫魚低下眸,回想着什麼:“她的身體裡是不是沾染了蠱族的血?”
因修煉蠱術,蠱族人的血與常人不同,如若進入常人體内會造成相斥,血氣逆流。
而蠱蟲是已以蠱族人的血養成,若吸了摻雜了蠱族人的血,則會暴斃。
周洧突然想到自己為了給楚懷汐解短魂蠱用了自己的血,可能是當時情況緊急沒有控制好量,在解除短魂蠱後餘下的血進入到她的身體。
進入的量較少,經過近一個月才引起相斥,這點血量造成的互斥症狀小到嘔吐,大到頭痛發熱引起炎症,可楚懷汐的身體卻反應的極為強烈。
轟隆隆的聲音鑽進大腦,周洧的心底像被壓了一塊大石頭,沉悶悶的:“确有此事有,之前為她徹底解除短魂蠱……是我沒有控制好。”
莫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挽起衣袖,看了眼身邊的女孩:“小胡柚你去把我的藥箱拿來。”
随後莫魚坐到床邊:“我暫且封住她的穴位,需要與少主合力将異血逼出。”
藥箱已到,周洧抱住楚懷汐的肩膀輕柔地扶起,他們二人面對面而坐,楚懷汐食了迷藥軟塌塌地趴在周洧肩頭。
莫魚要在楚懷汐的後頸處的穴位上施針,再由周洧将自己在她體内的血凝聚在一起,逼出體外。
他擡手輕撫了兩下她的後腦,沿着楚懷汐長發滑至頸側,他的指尖微微一勾,烏發随着他的力道被帶起,化成一道弧線。
手中滑膩的觸感似乎穿透了掌心,包裹着絲絲甜膩蔓延進他的心間,接着便如電流般遍布心髒,驟然間周洧好似想到了什麼,甜膩感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酸澀感更為清晰。
他以為是心髒的悸動,可惜那是揪心的疼痛。
“好了,小胡柚你來扶住這位姑娘。”莫魚轉手從藥箱中拿出一條白色手帕,遞給胡柚。
胡柚還沒來得及問,又見莫魚說:“少主我們可以開始了。”
周洧的臉色冷峻起來,以血為引,他剛将食指送到唇邊,正欲咬破,卻被制止。
一根閃着光的銀針送至周洧眼前。
“用這個吧,幹淨些。”
周洧白了一眼他,利落地拿過,刺入,一氣呵成。
修長的食指靠近楚懷汐的右頸,最終在動脈處落下,留下一個指節般長的血迹。
緊接着周洧調動體内的真氣,真氣沿着手臂傳到楚懷汐的身上,助她的身體将相斥的異血快速彙集在一起,很快周洧感覺到異血已經完全被聚集在一塊,他再次發力将異血往上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