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句話,楚懷汐早就在心底預演了數次,極為順暢地回他:“昌順二十六年。”
“非也,殿下飽讀詩書,應是知道的。”
車夫用力一拉手裡的僵繩,伴着一拉長的“籲”聲,馬車漸漸停下。
楚懷汐剛要開口,便被周洧搶了先:“殿下最好想清楚了在回答吧,再答錯可是會有懲罰的。”
說完,便轉身跳下馬車,楚懷汐不曉得他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隻能暫時将這事作罷。
楚懷汐扶着他的手下了馬車,入目的是間簡陋木屋。
周圍一片墨綠色林子,林間還有着稀稀疏疏的幾棵紫薇樹。
其中便有一棵在木頭圍起的院子中。
周洧熟悉地到蹲在門框右側,從縫隙裡面掏出鑰匙,再到一氣呵成地推開大門。
本就身處荒郊野嶺,更不會有人來此,又為何在畫蛇添足般地給大門加上一把鎖。
楚懷汐随口問道:“為什麼上鎖啊?”
周洧支支吾吾半天,最後說是自己不小心怕被人跟蹤帶來危險。
木屋雖小,五髒俱全。
一女孩正在院中煎藥,聞見院門上的解鎖聲兒,忙起身将一旁桌上晾曬的蠱蟲,藥材收起來。
一大片棕黃色的藥材上還有幾片紫薇花瓣,不知是無意掉落,還是故意放進去的。
周洧帶楚懷汐入了院子,徑直向女孩走去,女孩臉上還有些藏不住的慌張。
“胡柚?你怎麼在這兒?”楚懷汐越過周洧走到胡柚身前,問道。
胡柚抿抿唇,将不順的氣息壓了下去,指着周洧乖巧開口:“王叔行動不便,他派我和魚哥兒來照看一下。”
胡柚說的其實也沒有錯,隻不過她的任務是引換蠱藥罷了。
楚懷汐聽着她的解釋點點頭。
“王叔剛醒不久,姐姐要去看看麼?”胡柚順帶往屋子裡瞧了一眼。
楚懷汐眼神一亮:“辛苦你們了。”
随後快步往裡走去。
心裡的大石頭已經落地一半,周洧正要擡腳跟上前去,身後的衣角卻被一股力拽住。
胡柚将他拉到一旁,謹慎地小聲道:“以我的能力無法治好王叔的,如今隻能維持現狀,不在使病情惡化,所以還需少主另想它法。”
周洧眸色凝重:“嗯,我知道了,那些東西收起來了吧。”
“嗯,放心決不會讓姐姐看見一絲一毫的。”
周洧點了點頭邁入屋中。
此刻王乙正披着一件黑色大衣,坐在木椅上,一隻胳膊撐在扶手上,唇色蒼白,盡管頭發束得淩厲,卻也遮蓋不住面上的恹恹之态。
“這信封中是我自南瑞變故以來,跟随太子殿下所知的一些事情,從我們如何趁亂逃出以及如今藏匿在晉北的一些勢力。”
王乙指着帶有“公主親啟”的信封,一路上波折不斷三言兩語是道不清,怕自己忘記,所以王乙才将所經曆之事用筆記下。
楚懷汐雙手接過:“有勞将軍了。”
“公主且看看,臣可有何處寫的令殿下不解?”
楚懷汐打開大緻地看了一眼:“此出隻寫了兄長潛入晉北的都城尋找一物,将軍可知此物對我們的益處?”
王乙搖了搖頭:“殿下不肯與我們說。”
他清楚楚懷迪的用心,此物關乎到人的性命之憂,越少人知道越好。
驟然間,心髒突然像被鎖鍊禁锢住了般,心跳突突突,跳個不停。
楚懷汐并沒有太多的精力去查看自己的異常,權當昨夜沒有睡好。
“我與兄長吧自是信得過将軍的,不過有些事為保民安不可公之于衆罷了,還望衆将軍們切勿介懷。”
“怎會,臣原本是靠近邊境處的村中屠夫,後應被征兵入伍,巧遇太子殿下私訪軍中而被看中,念臣于兵法上有踔絕之能,将臣收入麾下,五年來跟随殿下征戰沙場……後幸得太子殿下引進提拔。”
說的多了王乙也有些乏力,他頓了頓,換了一隻胳膊撐上扶手,又道:“臣鬥膽有個不情之請,望公主應允。”
楚懷汐聽得潛心,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而來的周洧。
王乙的身世好似有所耳聞,楚懷汐偶然間确實聽過兄長引薦過一個小隊長。隻因當初的心思一心放在金面門上,便對朝堂之事關心欠佳。
“将軍請講。”
“如有機會,可否請公主将此信帶回給吾的妻兒?”王乙從桌底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家書”,遞出的手也随着聲音顫抖“臣深知自的己身體,活到今日便以是老天的眷顧了。”
不必深想便知曉那是給他日思夜想,牽挂的妻兒的遺書一封。
楚懷汐的視線從抖動着地褶皺泛黃的信封移到王乙的臉上,他的眼眶是曆經事事後的渾濁,一條條暗紅的血絲趴在眼球上。
她本想去伸手去收下那封信,可此時雙手卻無力擡起,像被壓制住了般,心口集聚地緊縮伴着陣陣刺痛。
好在周洧走上前來擋住了行為異常的楚懷汐,他沒有接過王乙手上的信,而是握着王乙的手腕将信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