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面的日頭毒辣,周洧身影欣長,站挺如松,卻未有一滴汗珠流下,可見體内寒氣大增。
他不知從哪裡拿出一顆黑色藥丸,藥丸是楚懷汐所給,名為“清血丸”,周洧算了下日子,距離下一次他的血噬之日,沒有幾天了。
血噬之痛是依據寄主蠱術的強弱所定,蠱術強者所遭受的苦痛越多,反之亦然。
一想到要再次經曆那慘絕人寰的痛苦,周洧皺起眉倒吸了口冷氣。
花瓶歸位,緊接着鎖匙被打開發出一沉悶之聲,兩人走出,周洧餘光掃了眼屋内,見不出任何異端。
桓甯與柳丞相的衣衫也如進入前二樣不差,周洧神色凝重不知曉他們在密謀什麼。
柳丞相乃是朝廷重管,皇帝的左膀右臂,所商議之事定不在小,他需好好留意些。
世子府如往常一般寂靜,池塘中的鯉魚追逐嬉戲才激起水花蕩漾,池中水飛濺,落到荷葉上,積成顆顆圓潤的琉璃。
“琉璃”在光下映出斑斓的光,然好景不長,便被一鐮刀斬斷根莖。
“二虎,那荷葉好好地長着,你它弄斷幹嘛?”
“趙管家讓的,說世子覺得礙眼便讓都除掉。”
鐮刀在水中移動,驟然間像是勾到了什麼極硬的東西,二虎狠地一拽,一條被泡得浮腫,白花花的手臂被勾出。
“诶!你,你,你快看,這是什麼東西?”二虎身體虛軟,聲音止不住地顫抖。
從世子府中的池塘中打撈出一具面目全非,衣衫殘破的屍體,一個下午府内便鬧得人心惶惶,可府外卻毫然不知。
“汐兒,聽說了麼?晌午在池塘撈出一具屍體,據說是不久前解官的一個侍衛,可臉上被人塗了魚食,已經被咬得辨不出模樣了。”喜鵲停下手中的活兒,一臉惶恐。“之前我們還時常從那裡經過呢,現在想想就後怕。”
現如今衆人紛紛認為是世子所做,畢竟除了桓甯,誰人還有如此大的能力,膽敢在世子府行兇殺人,抛屍滅迹。
楚懷汐的動作頓了一下,又恢複往常,桓甯的的脾性不是衆所皆知麼,她竟在潛意識裡也将兇手鎖定在桓甯身上:“略有耳聞,日後做事更需小心謹慎些。”
她沒有太過意外,南瑞宮中偶爾也有此事發生,無論死因是何,終究得到回答有兩種,失足落水與投河自盡。
依桓甯風雨不定的性子,将人淩虐緻死倒也不是不可能,你也懶得去猜那亡魂與桓甯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可又仔細思索一番,亦或者是周洧所幹呢,或許是身份被識破,使那人永遠無法洩密?
“诶,我們先去修另一處的花兒吧,世子回來了。”喜鵲見桓甯踏入府中,便拉着楚懷汐遠離地走了幾步,與她竊竊私語道。
楚懷汐依着喜鵲的眼神看去,桓甯站在一座小橋上,旁邊便是唯唯諾諾來禀報發現屍體的趙管家,隔着太遠她瞅不真切,驟然間感到一陣強烈的不自在,她視線上移落到作俑者的身上。
周洧與她對視,她自若地再次後退了步,隻見他幅度微小的搖頭,楚懷汐便會了意。
楚懷汐沒有回應他,而是拍了拍喜鵲的肩膀,體貼說道:“沒關系你先去吧,這邊我來。”
“好吧,那我先去了,你自己小心點啊。”喜鵲見楚懷汐看往那個方向,還以為是在看桓甯,實在觀察桓甯的臉色,她拒絕地果斷,喜鵲便沒有推脫,獨自離開。
楚懷汐繼續手中的活,等待着桓甯從此處經過。
“屍體能辨認出那人的身份麼?”桓甯字語見夾雜着怒火,眼神犀利,猶如一把利刃在趙管家身上遊走。
吓得趙管家不敢擡頭,隻能弓着身子,顫顫巍巍地回道:“依……依身形,傷疤來辨,倒像是曳影大人手下的李三侍衛。”
周洧聞見名字,便有所回憶,李三那家夥狂傲自大,确是個十足的莽夫,尋釁鬧事是他手底下有名的潑猴。曾有一次李三撞見了他房内用來緩解血噬的草藥,雖被他糊弄了過去,但還是會有隐患,不知李三是否已經繼承了他父親的衣缽,識出那味草藥的用效。
前段時日他突然辭職回鄉,說是家中以為他操持婚事,以後接管父親的藥鋪,便不會留在世子府中。
李三一走,周洧耳根可算清淨了。可沒想到他卻突死池中,不過這也算是将那未形之患扼殺。
“曳影既然是你手下的人,那便由你去查吧,三天後我要結果。”家主的權威被挑釁,桓甯陰着臉。
“是。”
面對突如其來的查案,周洧時間緊迫,短短幾日不僅要拿到府中藏的晉北布防圖,還要将楚懷汐送離世子府,忙得腳不沾地。
光影斜射而下,穿過花瓣倒映在一片淡黃色的鵝卵石中,桓甯朝着這邊走來,楚懷汐邁過腳下的由鵝卵石鋪成的小路,靠近桓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