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甯走得比往常要快些,也不知能否注意到她。周洧讓她留下為的便是令桓甯着急,尋到吳知州女兒的消息已經放出,隻要桓甯一聲令下,邀吳知州前來尋女,楚懷汐便可離開這滿路荊棘的地方。
當初他執意要令楚懷汐入府為婢,不惜将桓甯下蠱緻使自己經脈受損,寒氣貫體,血噬之痛愈發強烈。
原因有二,一是給她一個名正言順,不會被人懷疑的身份,即使她被晉北的大臣認出,也隻會覺得她與南瑞公主相似罷了,畢竟她是桓甯尋回以此來拉攏吳知州,衆人皆知南瑞公主在和親路上被桓甯親自下令除之而後快,早已消香損玉,屍體仍在荒郊野嶺,喂了野狼。
其二便是與她合力,将在秘閣被重兵把守的晉北第二套軍事布防圖拿下,周洧曾獨身嘗試過多次,依舊無法将布防圖取出,更甚一次他與趕來密閣的桓甯僅有一牆之隔,險些撞了個正着。
桓甯從楚懷汐面前經過,一股令他惡心的栀子味竄入他的鼻腔,桓甯将眉頭皺的更深,一個川字赫然而現。
他剛要開口,眼神一瞟見是楚懷汐,到嘴邊的話被他咽了下去。神情冷冷地盯着面露無辜之色的楚懷汐。
“府中不能有任何栀子味的東西,包括人,知道了嗎?”桓甯雖語氣不善,但與方才同趙管家的語氣已然好的多。
“世子饒命,奴婢這便去回房洗淨。”楚懷汐跪在地上,眼底藏不住的慌亂。
桓甯沒在管徑直走過,心底琢磨着放在府中更為礙眼,還不如快些将她送走,這樣一來軍火也可順利抵達。
楚懷汐餘光盯着桓甯遠去的影子,一絲笑意爬上嘴角,被發絲半遮的眸子滿是不屑。
她回到屋中并沒有去洗淨,而是熏了一柱香,坐在木椅上悠然地品着手中最為粗劣的茶,杯中茶水甚是慘淡,除了上頭漂浮的兩片茶葉,與白水别無二樣。
房門大敞着,如她所預料的般,迎面走來一人,那人步子邁的極大,一步頂得上她的兩步。
直到他跨過門檻,順手将門合上,尋常到讓楚懷汐誤以為自己是在他的房間裡。
因陽光突然被遮擋住,她有些不适眼前一黑,于是暫閉上眼睛來緩解,纖長的睫毛随着眼皮微微顫抖,片刻才恢複過來。
楚懷汐掀開眼入目是一身着墨色便衣,劍眉星目的少年郎,少年郎嘴角噙着笑意與她一尺之距。
“知曉我要來,所以在等我麼?”周洧嗓音淡淡卻毫無輕挑之感。
“自然是在恭候曳影大人到來。”楚懷汐抿着唇,莞爾一笑道。
房門被關,使空氣中的香氣更加濃烈,湧進他的鼻腔,起初周洧稍有不适,但随着時間推移,也便不覺怪異。
“有要事與你講。”周洧走到她身側:“桓甯先前命我尋找吳知州失散多年的女兒,我找的那人便是你。”
楚懷汐打眼瞧了一下周洧,眼神不解。
“不即刻送你去知州府,有一重要原因,便是獲取在世子府中的布防圖,需你我二人合力竊出。”周洧背起手,又語氣凝重道:“不過時日不多了。”
楚懷汐沒有追問下去他為何現在才告知自己,她知道周洧也是有他的考量,于是她發問道:“需要我做些什麼?”
“幫我放哨,或是拖住那些人,其他的交于我便好。”周洧注視着她的眼睛,眼底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神情。
在事情還沒有成功之前,一切都是個未知,他想,如果自己不能保證拿到布防圖,那至少也要保全她,蠱族除了自己還有胡柚可掌大局。
可楚懷汐如今隻有他一個可信之人,待到真正尋回楚懷迪的那一日,他或許就可以放下她了。
楚懷汐拄着下巴,認真起來:“可有詳細些的法子?”
周洧沉默片刻,才開口:“明日就是夏至,依晉北律法官吏皆修沐一日,舉國上下修養生息,據我所知桓甯明日要去祭祀,趁此行事,這是我想到最為穩妥的時機。”
她輕輕地擺頭,鬓間垂下的烏絲貼近臉頰:“沒錯,但秘閣就算沒有重兵把守,單憑一個結構精巧的鎖匙,怕也是要費上半天的功夫。”
“這不必擔憂,我已經安排好了,明日午時,趙管家會将秘閣的鑰匙放在側花園的怪石底下,你從那裡經過時順手取來。”
他擡眸又心有餘悸道:“裝有布防圖箱子上的鎖匙,我摸索過幾次,可以打開,不過少說也要一盞茶的功夫。”
她勾起發絲别到耳後,聲音清脆:”好,我知道了,你安心去幹,我一會定給你争取到時間。”
趙管家欠周洧一個人情,周洧提出此事時,他剛剛去見過自己的心上人,如若不是周洧先行一步,可要造成天人永别般的慘狀,他打心底裡也确實對周洧心存感激,這才不顧桓甯給的壓力,來助他一臂之力。
周洧餘光穿過楚懷汐瞟見了窗邊的花兒,不知怎麼腦袋經有些暈乎乎地,而鼻子卻靈敏得很,竟從楚懷汐身上也嗅見了淡淡地栀子味道。
好似有一層薄沙遮在了眼前,視線也愈加模糊,周洧低眸看向楚懷汐隻看見個虛虛地人影,他閉上眼甩了甩腦袋,這才見得清晰了些。
周洧一反常态地俯下身子,一手抓住她身下木椅的扶手,一手撐在靠背上,湊近楚懷汐的耳畔低聲細語着:“公主”他頓了下,緊接着側側腦袋,目光從她紅殷的耳垂移到那如上玄月般的眼尾,細長的眼尾下還泛着淡淡的烏青。
周洧貼得又近了些,與楚懷汐的耳垂似觸非觸,急促的呼吸噴灑而上,他繼續道:“很喜栀子麼?”
濕熱的氣息從耳畔傳至大腦,再至蔓延到全身,宛如一滴冰冷的水珠滑過背脊,使後背繃得筆直,楚懷汐側過臉,按耐住心底的波動,一本正經道:“不是我喜栀子,而是他不喜。”
“所以,是故意養了盆栀子,以此來惡心桓甯?”周洧眼中亮起了晦澀不明的神情,他好像快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麼,話語間也染上了幾分莫名的情欲,一半清冷一半蠱人。
“沒錯。”楚懷汐用力推了下攔在面前的手臂,卻紋絲未動,不知周洧怎麼突然變得孟浪,她依舊側着頭語調嚴肅淩厲:“周洧,讓開。”
周洧沒有聽她的話,而是自顧自地說着:“汐兒可真是冰雪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