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屋夜色如墨，星光點點散落，不知從何方飄來的朵朵烏雲，蓋住那一方閃爍，片刻頹雲駃雨，窗邊上一盆栀子皎潔而立，受到雨滴的侵襲微顫着身子，一身着青衣的女子走進，她阖上木窗，将花盆往右挪了幾分，憐惜地撥開花瓣上的水珠，白皙的指尖沾染上了些許栀子的香氣。

楚懷汐來到床邊，剛退下外袍，露出白色的寝衣，身後便傳來陣陣焦急的敲門聲。

楚懷汐眸子一動，慌忙拾起脫下的外袍，披于身上，掏出枕下的匕首一氣呵成，語言淩冽：“何人者也？”

已近亥時，她與那些婢女間倒也不算親近，沒人會來她這兒閑聊。

話音未落，敲門聲戛然而止，除了屋外雨點撞向磚闆之上的聲音外，極為靜谧。

倒是不久前她阖上的窗子發出一陣吱呀，被猛然推開，接着一抹熟悉的身影翻窗越進。

幸好楚懷汐将原本放在窗下的栀子花移了位置，否則她精心呵護的花可要被眼前這莽撞的家夥了結了今生。

周洧發絲被雨水浸濕，成縷地搭在額前，或是粘黏于脖頸處，藏藍色的衣襟上深一塊淺一塊，甚是狼狽。

他撲撲身上的雨水，還好心地将那扇窗子阖嚴，又打眼看了下推不動的房門，放門上了鎖，怪不得他推不開，如若不是外面傳過腳步聲，他便不會如此急匆匆地翻窗而入，實屬無奈。

楚懷汐在他闖入的瞬間，就将外袍套在了身上，此刻正環着雙臂，那匕首不知被她扔到了哪裡，頗有意味地盯着他，神色就像是在看一隻做錯事的野貓。

“大人怎來這兒了？”楚懷汐邁着慵懶地步子走向前去，她掠過周洧，徑直來到窗前，擡手将那木窗插上了鎖。

“今日随桓甯去鬥場，遇到位曾是南瑞将軍的人，我懷疑他是太子的部下。”周洧言語慎重，單刀直入，沒有絲毫的廢話。

楚懷汐急不可待，他話音剛落，便問道：“是何模樣？”

“身高七尺有餘，體型健碩，眉尾有一顆黑痣。”周洧憑借着自己的記憶大概描述出了幾樣。

楚懷汐頓了頓，輕輕搖頭，即将就寝自然沒有梳起發髻，烏黑的長發飄在腰際，眼底的失落傾瀉而出，惘然道：“兄長手下的人，我也隻識得幾位，依你所述，我辨不出。”

“無礙，隻要親自問問他，便會知曉一切了。”周洧語氣輕快神色淡然，并無犯難。

楚懷汐盯着他深邃的眉眼，如此的胸有成竹，想必定有了周密的計劃。

“有何計劃，說來聽聽？”她轉身挪到他身旁，眼裡滿是好奇。

周洧俯下身子，湊近她的耳畔，兩人咫尺之距，耳邊細密的氣息，又将楚懷汐拉回月前的那輛馬車，那時他似乎也是這種看似極近，實際卻保持着足足三寸的距離。

胸腔微震，音色低沉，宛如一頭兇猛的玄虎，此刻在低聲嗫語。楚懷汐咬住紅潤的下唇，似是在思量，聽着他大膽卻又細緻的計劃……

“如此甚好，不過，你能帶我一同去麼？”她知道自己的請求會令周洧為難，府中一雙雙眼睛不是擺設，平白無辜地丢了一大活人，怎可發覺不到。

周洧低着眸，沒有開口，此行本就兇險，鬥場戒備森嚴堪比王府，潛入内部已是不易。外加上桓甯對她起疑，必會派人盯住她的去向，如若再加上個她怕是難上加難。

“不可。”周洧一口回絕，語氣像是不容退讓般。

“為何？我手中有傍身的毒藥，也會些武功，不會拖累你的。”楚懷汐有些急了，她知曉周洧是為了她的安危，但依舊是不放心，自小便已養成了不相信任何人的脾性，除非親自行事。

沒說兩句二人的氣氛又凝結到冰點，皆沉默不語，楚懷汐擡眼望向周洧，眉眼微蹙，眼中波瀾湧起似是請求。

而他不敢對上楚懷汐的眼，目光生硬地瞥向窗邊的栀子花，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應下此事。

屋中栀子的幽香盈動，淡淡的花香沖淡了二人間的緊張的氛圍，她伸出手，指間輕扯着周洧的衣袖，微微搖晃，語調早已沒了紮人的刺，溫婉動聽：“我會證明的，信我吧。”

每每用上這招兒，她都能得償所願，隻要語調軟軟放低姿态，無論是父皇，還是金面門中的各位長老都最為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