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楊柳樹,麟麟湖光色。柳樹上停住歇息的幾隻蟬開了嗓,蟬鳴聒噪,叫聲傳得好遠,刺得楚懷汐耳膜發痛。
她手裡拿着掃把,弓着背,将那幾朵零零散散掉落的花骨朵,聚集在一起。申時的陽光最為細膩,将那地上聚成一團的花骨朵照熠熠發光。
她挺起酸痛的腰闆,一隻手護着腰肢,另一隻手扶住那對她來說略有些大的掃把,随後仰起細白的脖頸,脖子上筋脈微微凸起,随着她的轉動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懶洋洋的光線穿過楚懷汐額前的發絲,落到後方的一片白色牆壁上,牆壁上印着一纖細的身影,隻得讓人孤芳自賞。
頓然,牆壁上又出現了另一人的影子,那影子比楚懷汐的人影還高了半個頭,肩寬腰窄,身姿挺拔,手裡還拿着一把看起來十分輕巧的佩劍。
兩個影子慢慢靠近,直到融為一體,那高大的身影把楚懷汐完全遮蓋住。
感到身後傳來熟悉的氣息,她沒有急着轉過頭,而是繼續手中的活兒,對他視而不見。
周洧見她依舊專心幹着手裡的活兒,便低頭向自己的腰間看去,翻找着他提前準備好給楚懷汐的東西。
大緻找了一遍,手裡空落落的,并沒有發現他要拿給她,那個被油紙包裹的東西。
正翻得專注時,楚懷汐湊上前來,與他一同盯着他手中的動作。
“丢了什麼東西?”楚懷汐突如其來的聲音驚了一下他。
他擡眼看去,恰巧楚懷汐也望向他,視線交錯,停頓片刻。
仿若深陷一灘沼澤,輕易便能将人拉入其中。楚懷汐陷入其中兩秒,随後移開了眼,面色依舊不改,視線落到前方的一片湖面,從左到右掃了一遍,但手指卻用力捏緊了掃帚上的木棍 ,心中有些控制不住點亂跳。
周洧頓了頓道:“給你帶的小物件罷了。”他将手向後背去,手掌中的油紙被攥得發出細碎的聲響。
周洧給她帶的東西?上次他給她的是一柄匕首,外加上供她出去的令牌。而這次說不定會是極為重要的信箋或線索。
“那可要好好找找。”楚懷汐深思片刻語氣認真,側過頭又對上了他頗為散漫的雙眼。
周洧對待正事從不是那種敷衍兒戲的人,他如此肆意而行,定不是什麼要緊事。
她勾起嘴角,挑挑眉言語戲谑,如同一登徒子調戲良家婦女般道:“用我幫你麼?”
周洧根本不上套,并未有楚懷汐預想的那般羞赧,或是反駁。隻見他攤開手,一副任憑宰割的模樣:“好啊,應該在腰間的夾層中,我也不确定,你找一找吧。”
楚懷汐眼裡閃過一絲狡黠,像一隻魅人心弦的白狐。隻是一瞬便被那真真假假的笑意取代,隐隐浮動于二人之間,無聲無息地溫度漸漸升高,蔓延開來。
她貼近周洧向前走去,周洧低眸看着她神情茫然,随着她不斷向前,自己隻能步步後退,直到毫無退路,将他逼到牆角,周洧的後背緊貼牆壁,被陽光照射的牆壁帶着灼熱感,悄悄流進他的身體,此時這片牆面上不再是二人的虛無的影子。
楚懷汐這才伸出手,纖細的指尖鈎住周洧的腰封,藏藍色的腰封被她勾的有些松挎,與外袍間留出一段空隙,楚懷汐的視線從自己的指尖移到周洧的臉上,靜谧的對視中周洧輕挑眉毛,似是期待着她接下來的動作,又或是嘲弄她隻有這點能耐?
楚懷汐依舊勾着他的腰封,左手神不知鬼不覺地從自己的腰間掏出一小瓶,塞進了他的腰間。
“裡面紅色的是丹毒,黑色的是清血丸,墨綠色的是碧麟毒,白色的是凝結的百毒散。”楚懷汐聲音絲毫沒有方才的嬌媚,溫婉,而是像一個操心的老媽子,句句照料。
她又将手中的紙條塞進周洧腰間,語氣平穩,倒是真的為他着想般:“記不住沒關系,用法和毒效我都詳細寫下,在這裡。”
此刻的旖旎頓時消散無蹤,周洧神色略一遲疑,随後帶着微微地意外與稱賞,見她轉變如此之快,看來還真是小瞧了她。
“這些毒哪兒來的?”周洧疑惑道,府中戒備森嚴,就算自己也未必能得到并帶得進來。
楚懷汐并沒有打算讓他知曉自己去過金面門之事,也懶的再編些謊言去敷衍他,于是直截了當地道:“曳影大人公務繁忙,不必知曉此等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