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那些土匪怕被鄉親們發現,便也給他二人套了一身蓑衣,隻留有五人盯着他們,一齊行在水流不止的青石闆上。
這張大人雖受刑頗多,但行起路來依舊步履平穩,楚婉都險些跟不上。
幾人很快穿過街道,來到縣令府。門口兩個侍衛立即攔人,林大人并未發言,但卻将刀背抵在了張大人身後。
張大人默默擺手示意兩個侍衛退下,摒退所有守衛後,縣令府内空空蕩蕩,幾人極快的向内書房走去。
林大人卻陡然不動了,聲音陰沉道:“張大人,你莫不是在诓我。”
他的手下在縣令府尋了幾日都沒有找到東西,此刻張大人又将他們帶到這個地方,保不齊有詐。
“林大人,我已摒退了下屬,你若是非要掀起火狼與朝廷打上幾日,我也不攔你。”
那林大人默了片刻,收回刀讓他帶路。
漆黑的夜空如暫明般乍起一道閃電,旋即一聲巨雷轟響震耳欲聾。
就在這時,張大人驟然轉身,一把将楚婉推進書房。隻聽轟然一聲,廳堂門窗拍得巨響,四周風雨都被攔截在外。
楚婉被推得一懵,便聽到外面傳來兵刃拔出的聲響。
“我就知道你不會就此罷休。”林大人架起刀,輕笑道:“你不會真的以為将我們困在裡面就萬無一失了嗎?”
說着,他的眼裡閃過血光,“早在這之前我便吩咐好了下屬,讓他們次日清晨便開始屠殺。張大人,别以為隻有你會未雨綢缪。”
楚婉心間顫了一顫,她偷偷戳開窗戶,透過洞口望着。
隻見張大人臉龐并未浮現半分慌亂,反而輕聲道:“所以你是覺得我的那群兄弟們是吃素的?”
“就算他們武力超強,能沖破包圍圈直取我頭顱,那也無濟于事。”林大人舉起刀,陡然向他砍來!
“因為現在必死的,是你!”
瞬息之間,兩鞭三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來!長鞭掃空打在牆壁上,鞭笞聲震耳欲聾,讓躲在牆壁後的楚婉都不覺捏了把漢。
張大人卻并未被這陣仗吓到,反而笑了一聲,“猜錯喽!”
旋即,他鎮定自若的一個後空翻躍至一個手持彎刀的人身後,一手拽住刀柄,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
那人被踹得一踉跄,再反應過來時,卻發覺手中彎刀早已不見了蹤影。
林大人見他這般身手,腳步怔了怔,呵斥道:“你不是張煥!”
哪有文官能有此等身手的?
“張大人”輕輕聳肩,一臉無辜道:“我何時說過我是了?”
語閉,他陡然扔刀!刀尖如破開長風,迅猛而來!林大人見狀慌忙舉刀格擋,兩把利器相撞,發出刺耳的尖鳴聲!
其他四人見狀即刻舉刀砍去,卻不料那“張大人”竟騰空而起,一腳踹在他們的刀柄上借力跳到林大人身側,一個回旋踢将林大人踩在地上。
他揚起笑,說道:“林大人,你怎麼躺地上了?”
“你!”林大人氣得面部扭曲,但暗地裡手指卻在噼裡啪啦敲着什麼。
也就在此刻,身後的一個土匪舉起刀,緩緩邁着步子靠近“張大人”。
楚婉一頓,心中一片波濤洶湧。就在那土匪要舉刀揮下去的時刻,楚婉陡然沖出去,拾起地上的刀,便用力擋了回去!
尖銳的碰撞聲轟然炸開,楚婉被震得頭皮發麻,臂膀顫抖,止不住退後了幾步。
“張大人”趁着空隙迅速奪刀,一刀砍了那人的胳膊,随即便将長鞭拽了過來,将那四個人五花大綁,扔在一旁,随意踹暈正要爬起來的林大人,便朝楚婉走過來。
“你沒事吧?”
楚婉還被震得頭腦發暈,她單手扶住牆壁,緩了一會兒,才應聲:“無礙。”
那男子輕扶住她,柔聲道:“我看看你的手。”
說着,他便拾起楚婉的手臂仔細檢查,好在并無大礙。
他松了一口氣,說道:“我是謝将軍次子謝允,奉聖上之命班師回朝,恰逢此處鬧匪,便順手攬了活。”
謝允說着,眼眸不由得瞥向别處,有些别扭地整理袖口道:“那個,讓你被誤會,實在不好意思……你的,衣服……”
楚婉聞聲低頭,卻見自己胸前衣袍落了大片,定是她被那土匪頭子誤認為是“鴨子”時弄得!
她趕忙理好衣物,向謝允拱手,“謝将軍見笑了,在下楚亦。”
這是她常常女扮男裝偷去學堂求學時的化名,也用得極其順暢。
兩人相互打了聲招呼,便一齊将那五人拖了出去。
雨勢漸小,謝允方才出了縣令府,便見有兩人抱拳行禮。
謝允颔首應聲:“告訴弟兄們等着吃席吧。”說話間,他将手上五人扔了出去,示意他二人押走。
“好嘞!”兩個将士鎖好人,厚着臉皮遞上臉來,神秘兮兮地問:“頭兒,有肉嗎?”
謝允哈哈笑了兩聲:“放寬心,張大人難得請一次客,可不得好生宰他一頓?”
兩個将士也笑着往回跑了。待話說完,謝允這才将視角轉向楚婉。
他此刻面上帶笑,馬尾也束得極其松散,甚至有幾縷發絲垂至肩頭。若非他的手上還殘留着方才削人胳膊的血迹,否則真以為是某個世家子弟出來賞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