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天,他竟然有了想要練琴的閑情逸緻,不上課的時候,就去音樂教室裡坐坐,把以前的譜子重新彈了一遍又一遍。秋莎讓他去學跳舞,他也很順從地接受,生活過得井井有條又豐富飽滿。
蘭特找到他,趴在鋼琴邊上感慨:“你也太閑了吧?”
“嗯。”埃繼續彈琴。
“你就不緊張嗎?好歹你馬上又要和恩歇爾搞個你死我活,你連小具現都實現不了,就算我們所有人都會幫你,勝算其實也不大……”蘭特啰嗦了一段後忽然停下,補充說,“不過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們急也沒什麼用,我就是想感慨一句你心态真好。”
“謝謝誇獎。”
“行吧,沒準心态好真的是無敵的。”蘭特在旁邊坐下來,背靠着鋼琴,仰頭凝視着天花闆,“我問你,聽說你要被破格提升為聖騎士了,你感覺怎麼樣?”
“感覺不好。”
蘭特也料想埃對此沒什麼興趣,猜測說:“因為束縛太多嗎?”
“不清楚,做普通人應該更好。”
“做個普通人,對你而言反而更有挑戰性。”
“說得是。”
夜晚,埃的真刀終于發出“咔啦啦”的輕微震顫聲,他的左手用力握住刀柄,感受真刀的顫動幅度。
恩歇爾始終銷聲匿迹,聖靈閣成員與天英帝國騎士管理局聯手搜查都沒能找到他的行蹤,如今他卻主動地開始靠近。
“要過來了。”
埃将此事告知騎士們後,院長很冷靜地問:“能不能确定還有多遠的距離?”
“真刀反應不是很劇烈,應該還比較遠。”
“那好。”院長對另一個人瞥了一眼,那個人已經取來一套铠甲,鄭重地交給埃。
“……”埃不解地抱住裝備,感覺騎士們好像已經達成了奇怪的共識。手裡的東西越抱越沉,他不得不回複說:“太重了,會影響發揮。”
“二十幾斤根本不重,已經是最輕的版本了。”院長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哦。”他隻能脫掉外套,在衆目睽睽下把铠甲套上,幾個騎士湊上來幫他調整铠甲的松緊,很快就把所有零件組合完畢。
很合身,他前後走動了兩步,沒有覺得被铠甲束縛住了身體,各個被保護的關節處反而有了一種沉甸甸的力量感,無需擔心戰鬥中會被突然傷害到重要部位。
有一縷頭發被夾在左肩處铠甲的下方,埃把那一撮頭發拉出來,重新把全部頭發理了理。
“頭發綁起來,這個才影響發揮。”院長把一根頭繩彈在埃臉上。
埃撩起頭發綁頭繩,眼眸掠過聖騎士們的面孔,發現騎士們果然大多數都留着很清爽的短發。留長頭發的倒也有,但都不會特别長,而且白天基本都是習慣性地紮個馬尾。
“這個形象很好。”騎士們非常滿意。
“謝謝誇獎。”埃眯起眼露出微笑。
“别笑!保持面無表情!對!再把頭側過來一點!加上一種不屑的眼神!”一個騎士教他如何擺出寫真般的标準姿勢。
埃冷漠地看着他。
“好,穩住這個形象!”
埃一下子又眯起眼睛笑起來,其餘騎士們也一下子笑起來。
院長始終是一張嚴肅的面孔,再次問埃:“現在的距離怎麼樣?”
“似乎依然很遠。”埃的左手搭住真刀。真刀的顫動很輕微,尚且沒有達到劇烈反應的地步。
“想不想主動去迎接?”院長問埃。
“走吧。”埃點頭,突然對騎士們說,“你們去找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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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一個必須要殺死的人。
在他自己死亡之前,一定要殺死那個人。
好像所有的仇恨都被那個人吸引了過去,原來所怨恨的一切——天生低人一等也好,自己的不争氣也好,被迫擁有八個人的記憶也好——都已經可以無視,唯獨不能夠原諒的就是……
另一個與他身份相同的人,卻有着與他截然不同的命運:生活在安穩的環境中,被周圍人所支持和擁戴,從沒感受過活下去的艱辛,甚至連作為魔器繼承者所應該承受的痛苦都不存在——
他要殺死這個所有一切都與他相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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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與恩歇爾相遇在雲湖之上。在水咒的作用下,湖面凝結出厚重的一層冰面,兩人足以順暢地前行。
埃示意身後的騎士們不要動,先很禮貌地開口說:“你來找我。”
恩歇爾的神色詭異,還未開戰便已經氣息紊亂,呼出的氣在寒冰之上形成白色的煙霧。冰面映射着夜空中微弱的光芒,仿佛有青白色的柔光一層層渲染出去,空氣都變得熒光發亮起來。他吸入一口氣,咧開嘴輕聲說:“我過來殺了你。”
埃繼續平靜地說:“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先冷靜下來,然後去看個心理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