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
到底是年輕身體好,休息了一晚上之後,林辛的狀态已經比昨天好上許多,起碼發出來的聲音能讓人聽清在說什麼了。
“辛苦你了,”林辛看着他,“你先回去休息吧,你太累了。”
說到後半句林辛就開始破音,藍書青沒說話,而是起身倒了一杯溫水給他喝,林辛覺得自己可以喝,但藍書青沒理會他伸的手,而是像昨天一樣喂他,林辛就着他的手喝完了那杯水。
看他喝了水,藍書青又拿出一套洗漱用具,林辛趕緊又說:“這些讓護工來就好,你先去休息吧,你太累了。”
藍書青動作一頓:“我昨晚休息得很好,不累。”
林辛當然知道他在瞎說,有心勸他回去,但嗓子不允許,又開始失聲,于是林辛隻好沉默着在他的幫助下完成洗漱工作,然後看着藍書青離開半小時後拿着一份小米粥回來,親手喂他吃下去。
直到看着林辛吃完了早餐,藍書青才比較滿意地點點頭,望林辛頭上揉了揉:“我先走了,你繼續休息。”
林辛馬上點頭然後目送他離開。
大約在藍書青離開十分鐘後,就有醫生進來給林辛檢查身體,重新給他打上吊針,林辛他手裡拿枚細長的針頭,微微皺起眉,扭頭不去看。
到了中午的時候,是護工給林辛送來午餐,是嚴格遵循醫囑搭配的營養餐。
林辛沒讓護工喂自己,而是拿着勺子自己吃,他的手指還不算很靈活,所以吃得很慢,但起碼是可以自己玩完成這種小事了。
剛吃完,就有人來探望他了。
白景銘穿着身暗紫色休閑西裝捧着束包裝精美的郁金香走進病房,看到林辛醒着就笑了,把花往桌上一放,就伸手抱了他一下,很快就松開手做好。
這和藍書青抱着自己時的感覺很不同。
林辛小幅度地搖搖頭,把這莫名其妙的對比壓下去。
“好點了吧?”白景銘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頭發,“你這次真的是吓到我了,我覺得我的白頭發起碼多了一倍。”
他們可謂是一條繩上上的螞蚱,要是江氏總裁真換人了,他白景銘也地位不保。
林辛笑了笑:“你頭發本來就白。”
聽到他的聲音,白景銘臉上的笑意淡了很多:“你這嗓子……”
“還沒恢複。”林辛摸了摸自己喉嚨。
白景銘想到那天跟在藍書青後面,破開那間地下室的門,打開昏暗的燈後,他和藍書青同時停住腳步,隻見裡面隻擺放着一隻黑色的巨型鐵籠,裡面躺着的正是連呼吸都微弱的林辛,那時候白景銘遠遠看過去,差點以為他已經死了,然後就看到藍書青飛奔向他,将他摟入懷中,毫不介意他滿身污穢。
白景銘回憶着藍書青這些天那股“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的狠勁以及他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穩住江氏的忠心,不僅感歎道:“你之前沒白對藍書青好,這次要不是他,你估計真得交代在江如泊手裡。”
感歎完他又看着林辛歎氣,心裡有些說不出口的羨慕,羨慕他身邊有一個藍書青這樣的人。
一個能在危急關頭為自己豁出性命的人,怎麼不讓人羨慕呢?
但白景銘又想到自己這個幾乎什麼都要計算清楚的性子,估計也做不到像江山之前對藍書青那樣扶持一毫無背景根際的人,就算他真的能做到,世上又有幾個藍書青呢?
想到這,白景銘又露出個自嘲的笑,笑自己腦子真是不錯,永遠都能為自子找到好借口。
林辛聽白景銘說起藍書青,便想起他今天靠着床頭熟睡的樣子。
“我知道。”林辛輕聲說。
他怎麼會不知道呢。
白景銘這天并沒有在病房停留太久,畢竟他還要和藍書青一起收拾那攤沒完沒了的爛攤子。
林辛也沒能清閑多久,到了第三天,哪怕是藍書青盡力拖延,他也不得不出面處理一些事。
這次江氏真的是從上到下大換血,高層會議開了一個又一個,林辛這次是不管任何代價都要将那些人全部踢出局,可笑的是,居然有人妄想用江山祖父江重海來壓他。
一個早就化成灰的人!
在林辛看來就跟拿着一把生面粉威脅的行為沒什麼區别,有區别的話可能也就是給他一把面粉他能加水和面然後開火烙餅。
隻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林辛的冤種體質一路跟随,在這至關重要的時候,朱旭成也要來插一腳,處處與江氏作對,大有看準時機要沖上前給江氏緻命一擊的勢頭。
林辛煩死這個人,偏偏這人投胎技術一流,以江氏目前的狀況,不好和他背後的家族撕破臉皮。
一場線上會議結束,藍書青把林辛面前的平闆移開,在桌上擺上兩份營養餐:“先吃飯吧。”
林辛住院的這段時間,隻要是藍書青有時間都會來醫院陪他一起吃飯,甚至留宿,現在病房裡多出來的那張床就是為他準備的。
其實林辛覺得他這樣實在太累,想讓他回家好好休息,他說了幾次,藍書青一開始當沒聽見,在林辛再一次保證自己真的沒問題之後臉色就變得有些難看了,硬繃繃地丢下一句:“随你。”
林辛看着他頭也不回地離開,忽然又有些失落,更要命的是,等到夜裡他自己睡下後,居然又做了那令人窒息的噩夢,在他再次開始掙紮時,身體又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裡。
林辛喘着粗氣醒來時藍書青正為他擦去額上的冷汗。
“還說自己沒事。”藍書青很輕地歎氣,手在林辛高挺的鼻梁上一點,語氣不像責備,倒像是心疼。
從那之後,林辛再沒說過讓他走的話。
兩人幾乎每天同吃同住,藍書青照顧起林辛來有時比護工還專業,所以哪怕林辛不等不開始工作,身體恢複速度還是很不錯,現在已經可以拄着拐杖自己走上一段路了。
吃飯的時候林辛想着朱旭成添的麻煩,胃口不太好,藍書青讓他别想太多,要相信否極泰來。
林辛聽他的,也就想開了。
關關難過關關過嘛。
但他們都沒想到的是,在他們說完這些話的第二天,朱旭成還真的收手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辛馬上派人去差,得到的回複才真正讓他覺得驚訝。
背後出手幫他的人居然是謝峥。
名利場就是這麼玄妙,不久前還差點被逼上絕路的人,這才過了多久,不僅打了個相當漂亮的翻身仗,還立即還了這個大人情。
謝峥已經完全接手了謝家,成為了謝家新的掌權人,巧的是謝家和朱旭成家裡也算有交情,這次他出面,不知是用了什麼東西交換,總之是逼得朱旭成停了手。
林辛還沒來得及打個電話過去表達自己的感謝,就有保镖來請示有兩位先生來探望林辛,林辛一下猜到是誰,讓人把他們帶進來,果然是阮朝和謝峥。
阮朝手裡拿着束鮮花,看到林辛的樣子,眼裡立即有些泛紅,非常自責地說之前實在抽不開身隻能拖到現在才來探望他。
林辛哪裡會在意這個,說自己還要感謝你們這次出手相助。
謝峥從進門開始臉上就沒什麼表情,這時候才開口:“用不着謝,欠你的情,我還了。”
阮朝不滿意他的态度,回頭瞪他,他才換了表情和語氣,雖然相當不自然:“之前的事,也要多謝你。”
林辛失笑。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再次被人推開,藍書青從外邊走進來,偏偏他一下就和阮朝對上眼,兩人同時愣住。
謝峥看着他們,臉色霎時變得十分陰沉。
病房裡總共就四個人,一下子有三個人六隻眼都看向林辛。
林辛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藍書青和阮朝會見面,雖然在心底大喊了幾聲問心無愧,但還是覺得尴尬無比。
後來還是藍書青先做了自我介紹,阮朝講清楚來龍去脈,病房的的氣氛才稍微回溫了點。
藍書青和阮朝兩人進行了一段相當友好的交流後,阮朝才挽着謝峥的手告辭。
等出了病房,走出一段距離,阮朝看着依舊臉色鐵青的謝峥,貼着他的耳邊說了很多好話,還把之前林辛買戒指的事和他說了,他的表情才慢慢柔和下來。
病房裡,林辛看着正拿着水果刀給他削蘋果的藍書青,有種莫名的心虛緊張,藍書青倒是神色如常,甚至在把削好切好塊的蘋果遞給林辛時還輕輕哼着歌,心情很不錯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