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過了景福坊,沿着禦街往南走,這會離着晌午時分還早,禦街已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常。
世棠撩開車簾,瞅了眼外面的景緻,前面不遠處便是天漢橋。
一塊碩大的招牌格外引人注目,原是這條街上最火的酒樓——“東來順”。
世棠愛吃,這點跟女主像了個十成十。久聞東來順财源茂盛達三江,世棠不免有些欽羨,能在這條街上開上這麼一家氣派非凡的酒樓,日進鬥金真不是非分之想。
出了朱雀門,再過兩條街,兩隻寫着許字的紅燈籠高高懸挂,遠遠出現在視野裡。
世棠内心雀躍,她已瞧見祖母領着全家人等在了門口。
今日裡除了世棠世婉,二姐世晴也攜了夫婿回來。
許家三女相繼乘着馬車到了許府門口,各自下了車。
世晴世婉等着各自夫婿,拜了父母後,才一同進院。就隻世棠眼裡隻有祖母,攙着祖母怎麼都不撒手,道外面涼寒直催着祖母往院裡走,完全把個賀啟焱撇到一邊。
祖母嗔了她一眼,卻是拿她沒有辦法。
啟焱知道世棠自幼長在祖母膝下,得祖母照拂,感情深厚非旁人可比。這會見祖孫倆其樂融融,也便沒說什麼,跟在兩人身後進了門。
幾個姑娘帶着夫婿進了許府,院落裡一下子熱鬧了許多。
許永年自覺姑娘比兒子得臉,臉上笑容一直不減,被趙增簇擁着走在前面。
啟焱忽覺左肩着了一掌,回頭一看,卻是四姑爺廖銘成。
啟焱拱手道,“廖大人!”接着又笑着道,“得叫聲四姐夫了。”
廖銘成也笑着道,“這聲四姐夫我必得應着,既成了一家人今日定要好好聚一聚。”
習武之人見了面難免技癢,他接着道,“都道你刀槍棍棒無一不精今日機會難得,咱們弟兄比試比試,輸的人可要罰酒三杯!你敢不敢應?”
啟焱一笑,“四姐夫說笑,愚弟雕蟲小技怎敢在大人面前戲耍。姐夫既已開了口,愚弟奉陪便是。”
幾人說笑間随許永年進了正廳,新人在許府正廳分别向嶽父嶽母見了禮,作客套寒暄。
世棠找了個借口從正廳出來,去到清晖堂。
祖母已早早地等着了,聽見院裡動靜,忍不住從軟榻上起了身,往門口處迎她。
許老夫人着一身圓領五福團紋服,滿頭銀絲,精神矍铄。
“祖母!”世棠迎向祖母,眉眼彎成了一團。
祖母握住世棠的手,上下作細細地打量,“幾日不見我的乖孫女,姑爺待你可好?”
說着拉着她的手,兩人同到榻前,讓她坐在自己身側。
三日未見,祖孫倆已覺時間漫長令人難熬。世棠好想留下來多住幾日,可也知道,若當真住下難免于許家名聲有礙。她不在乎許家,卻不能不在意祖母的臉面。
世棠對祖母笑道,“好着呢,祖母!”
祖母洞若觀火,那賀府不必親見便知不是個福地洞天,學着孫女的樣子撇嘴,“是嗎?祖母不信。”
“哎呀是真的,祖母。賀啟焱不敢欺負我的。”
她若把昨日幹仗的事說出來,祖母一定會吓壞的。
世棠正欲同祖母說些旁的佐證,孫嬷嬷來禀道,“老太太,五姑爺來了。”
祖孫倆對視一眼,松了手,世棠回下首處坐着,端起茶案上的黑釉盞,輕輕抿了一口。
孫嬷嬷引着賀啟焱進屋。
啟焱進了廳堂,向祖母行禮。
祖母問侯賀家耆老,賀啟焱也一一作答謝過。祖母又笑着道,“棠兒在我膝下長大,性子難免有些嬌縱。她若做的不順你意的地方,姑爺可要多擔待些。”
啟焱聞聽此言從椅子上立即起身,向前一步,拱手道,“祖母嚴重了,世棠得您教養,做事穩妥周到,賀府一家老小都十分歡喜。”
頓了頓,又道,“啟焱感念祖母含辛茹苦照拂世棠,并準許将其許配予我,小婿定會約束自身,好好同她過日子。”
祖母微笑點頭,賀家六郎一向行事不羁,這番話說的卻還算妥帖。
倒是令世棠感到意外,她原以為他今日會在祖母面前告上一狀,畢竟有幾個新婦敢向夫君拔刀的。
當然,世棠不想讓祖母知道,那隻會徒增祖母擔憂。
幾人說了一會子話,許老爺子差人來請賀啟焱過去。啟焱又拜了祖母,才随來人回到正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