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冊拿在手中,啟焱随便翻了幾頁。
名目沒多難懂,他也并非真的不學無非,又往前翻了頭裡幾個月份的支出,都差不多。
很簡單,沒有母親支撐,玉景軒不是一般的窮。
倒叫這小庶女看笑話了。
世棠等他看過了,便問,“問一句官人,往後還要不要問母親處拿銀子。若要延續以往,是官人去還是妾去?“
賀啟焱未搭茬,合上了賬冊,丢至一邊,又拿起了銀筷。
世棠一點兒不覺得驚訝,同預料的一個模樣。
今晚冷碟熱碟各三盤,放在普通老百姓身上,幾乎是一家子好幾日的花銷。賀啟焱這樣錦衣玉食的勳爵子弟,怎知人間疾苦是何物?
即便不至于像司馬衷那樣,見了百姓餓死要說出一句“何不食肉糜?”可也不會憑幾個冰冷的數字便引起足夠的重視。
“官人不中意這門婚事,沒關系,妾與官人想法一緻。這一點現在到将來都不必勉強,你我保持初心便好。"
"但有一樣,現下婚成了,玉景軒也從公中分出來了,好賴這日子都得過過試試,官人說是不是?"
四周安靜了許多,隻聽見賀啟焱嚼着口中的飯菜,“咯吱咯吱“作響。”
他擱下了銀筷,擡起眼皮看向世棠,他明媒正娶的妻。
“你,不中意?”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幾個字眼,他盯住她的臉,眼神變得陰恻恻。
“是看不上侯府還是看不上我?”
世棠不曉得她說了那麼多,他為何隻記住這些。說過日子呢,他扯旁的,再說不中意又能如何,堂不都已經拜過了。
她耐着心煩勸慰無非是為了提醒他院裡開銷大進項少,他不想辦法難不成叫她去養他的美妾嬌娘嗎?
她隻好無比直白地告訴他,“你。”
平生第一次被人嫌棄到了臉上!
賀啟焱忽地怒意上湧,捏上她的下巴,“爺娶你實在是給你許家臉了,别不知死活的來挑釁爺。”
娶了這樣一個五品官宦小庶女已讓他在友人們面前備受嘲笑,全汴京的富家子弟等着看他笑話。
她居然說看不上他?
世棠火氣也“蹭”地一下冒上來!
“是嗎?據我所知,是你賀家上門求娶,不是我上趕子要嫁過來。”
賀啟焱差點忘了她在人前慣會巧言令色,又在獨自面對他時,何等伶牙俐齒。
他冷笑,“你不順夫,口多言,哪一點值得爺強娶你?”
他盯着那張小口,多少不愉快都是從這張口中所出,他手指帶着怒意捏上來。
紅潤、飽滿的色澤帶着溫柔細膩的觸感......
啟焱有片刻的失神。
肌膚碰觸傳遞來的異樣,令世棠不舒服。她不加掩飾地表示厭惡,“若不滿意,大可不必勉強,同我和離便是。”
他的手倏然收緊,“誰教的你自作主張這般讨人厭!”
世棠罵了句混蛋,手中寒光一閃,一把利刃瞬間抵上了他的胸口。
賀啟焱眯起眼,竟敢用刀?
佩刀一直挂在床頭,沒想到小庶女有備而來。她此時的模樣怒目圓睜,尖牙利嘴,眼神中流露出的嗜血活像隻盯着獵物的豹子。
兩人離得距離太近,呼吸交疊在一起。
世棠将那閃着寒光的刀口在他胸前按了按。
“我就喜歡自作主張,你要麼和離要麼休妻,不然我不介意做寡婦!”
他的臉色陰沉得如同烏雲壓頂,難看到了極點。才成親便開口和離閉口休妻。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好一會,竟笑了出來。
“爺的婆娘真是個人物,敢拿刀了?”他呲着牙道,“下刀啊!”
話音未落,他抵住刀格,輕輕一掰,那佩刀便從世棠手中飛出,轉眼間便落至他手中。
世棠還沒看明白手腕便被他攥住,賀啟焱低頭在她耳邊道,“刀都拿不穩,怎麼殺得了爺!看來想作寡婦也得看爺同不同意。”
她白了他一眼。早知在這男人面前動手占不了上風。
“莽夫之力,有什麼好炫耀的?”
“照你的意思,任你宰割便不算莽夫了?”
她口裡的不服之意令他好笑,他不屑同女子動手,更枉說這個身量矮他一頭的小庶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