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月明不記得什麼時候在司卿面前展示過這一招,印象中應該是沒有的,但他打出來的劍招十分相似。
下一瞬司卿的劍招又不一樣了,正如她之前所見,他的劍法自成一脈,集衆家所長。
雲月明猶豫片刻,僅僅是一招的相似,沒有證據,總不能人家借鑒了一招半式,就指責他偷學吧?
此刻,腰間的玉牌亮了亮,二長老荷淼千裡傳音催她速回主峰。
荷淼是她的師父,哪怕雲月明平日裡仗着少宗主的身份在劍岚山一帶橫着走,對教導她劍法的師父荷淼倒很是恭敬。
雲月明臨走前還不忘去初尋雪的房間把她喚醒,确認女主有蘇醒的迹象,她才悄無聲息地從窗口飛走,深藏功與名。
她從通體透明的靈舟上下來,邁步走向主峰的議事廳,碧裙飄逸的裙擺一蕩一漾,像綻放新生的嫩芽。
劍岚宗雖是劍修占大多數的門派,開宗立派時并不窮,議事廳各處可見精美的瓷器玉器寶物,四周擺放着淡淡幽香的紅木椅,四大長老人各坐一方,中央的主座是雲月明的,椅背上雕刻着祥雲的圖案,盡顯精緻和華美。
大廳中央擺着一面巨大的水鏡,神色怪異,既凝重,又隐隐透着幾分八卦。
她減慢了腳步,小心翼翼窺着每一位的神情。
“哈!各位長老怎麼了這是?”她故作輕松地笑了笑,眉眼彎彎,還有兩個小酒窩若隐若現。
雲月明長着一副甜美的臉,往常在弟子面前她顧及“少宗主”的身份形象,都繃着一副清冷脫俗仙氣飄飄的表情,也隻有在長老們面前,她才有幾分天真少女的模樣。
“你看。”站在水鏡前一身性感紅裙的女長老,便是她的師父荷淼,美豔劍修使了個眼色,斂起往日吊兒郎當的笑容。
雲月明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清澈透明的水鏡映着試煉者們在桃花陣中的情況,其中銀白色衣衫少年的畫面放大在他們面前。
司卿正在與一個通體全黑的身影對打,有意思的是,那黑影衣裙飄逸,身形和劍法與雲月明如出一轍。
黑影所使出的鏡花水月劍法,是雲飛揚的獨門劍法,宗門現在能的也就隻有荷淼和雲月明。
黑影的鏡花水月一招一式都是雲月明的風格,奇妙的是,司卿幾乎在兩三招之後就能基本學到黑影的打法,哪怕不得精髓,也模仿得七八分相像。
雨打飛花這一招再次出現,雲月明這回終于能看清了,司卿确實是模仿了她。
不同的是,她的雨打飛花劍意淩冽強悍,破壞力極強,卻也多了一些虛招。
而司卿的劍招剔除了她所有的虛招,每一劍都實實在在落到對手身上,幹脆利落。
他劍意剛柔并濟,如同高山磐石剛硬鋒銳,又如涓涓溪水婉約流轉,蘊含着如絲的柔韌。
司卿以守為攻,劍招中實則并沒有殺意,仿佛冬日裡的陽光,哪怕寒冷,也帶着一股溫暖的力量。
她絲毫不懷疑,司卿如果跟她同時期開始修煉,她可能不是他的對手。
雲月明莫名生出一種恐慌,一種被未知力量脅迫的恐慌,有什麼正脫離她的掌控。
“他觸發了桃花陣的夢魇之源。”四長老鱗晶冷冷地瞥了一眼雲月明,她是桃花陣的設計者,對每一個關卡最為清楚。
夢魇之源觸發的是試煉者内心深處最為熱切的渴望,夢境得以實體化,清晰可見,渴望膨脹到一定的程度,再徹底摧毀。
司卿在夢魇之源裡遇到的是和雲月明一模一樣的影子,就連劍法都和雲月明一樣的風格,這很難不讓長老們多想。
上一次讓長老們這般憂慮的人還是雲月明,她在許多年前也進去過,夢魇之源實化了她的渴望,是上網打遊戲。
她胡言亂語捏造了許多謊話,才把長老們忽悠過去。
而現在讓他們憂慮的是,司卿和雲月明之間的微妙聯系。
連雲月明自己都可以發誓,在去紅葉城之前并不認識司卿,和司卿也是在這三個月才熟絡起來。
她也想不明白司卿為何會對她的招式這般熟悉,竟然能在潛意識中把招式模拟出來,跟自己對打。
荷淼審視着自己的小徒兒:“他能輕松駕馭皓月千裡。”
這才是可怕之處。
一個劍修的本命劍,不僅是冷冰冰的武器,更是他們最親密的夥伴。
劍修視劍如道侶,劍靈也隻聽命于自己的主人。
若本命劍歸順他人,劍靈聽從召喚,要麼就是使用者與主人關系匪淺,要麼就是被他人的劍意所覆蓋,強行使用。
後者很野蠻,通常也隻有比主人更強的劍意才能辦到。
三長老盛炎轉向沉默的圭垚:“師兄,你與司卿相處時間較多,可有發現可疑之處?”
盛炎的語氣分明帶着敵意,雲月明聽着不太舒服:“三師叔此言何意?”
雲月明心懷不滿,雖覺得司卿奇怪了點,但也不至于是壞人。
圭垚瞥了一眼雲月明倔強的模樣,沉吟片刻:“我認為……要不還是等試煉結束後,我們再把他找來問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