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白椿疑惑聞意就先一步拍拍了新手醫修的肩,以一種鄭重其事的态度告訴她:“隻是一塊很有意義的紅寶石平安吊墜,她伴随着一位世外高人成長,又輾轉來到我手中保佑我的前進,這一次吉兇未蔔,我将它暫時交給你,也希望它能見證你的成長,助你化險為夷。”
祝你成長,助你成長。
……
月黑風高殺人夜。
今夜輪值的兩個預訓子随意倚靠在大院門口,數着時隐時現的天上繁星打哈欠。
這是荊州王聽取王後意見設置的各項舉措中最無足挂齒的一項,本意是為了激勵預訓子們更加勤勉好學,感懷前人之辛勞,也順便讓伺候的下人們偶爾放松休休沐。
今兒個本該輪到兩位鎮國公家的幼子當這份苦差事,但人家是誰啊,那可是“荊”姓開頭的王親國戚,有會來事的早就拍着胸脯承擔了這份工作,又一層層吩咐下來,最終就落到了外院這些“吃幹飯”的平民手中。
雖然名義上都稱為預訓子,但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有時候并不是那麼容易被追平的。
這世間多的是趨炎附勢踩高捧低的小人。
夜半寒風一陣陣地狂吹,叫人越發頭昏腦脹起來,左邊的那個被冷風一激,忽然想起出門前喝的那杯冷黃酒,登時腹中絞痛無比,隻好捂着肚子愁眉苦臉向同袍告罪,右邊的預訓子沒好氣地罵了他兩聲,讓了一條生路給平平無奇的同伴。
“真是懶驢上磨屎尿多…”
他發了幾聲牢騷,望着同伴漸漸遠去的背影,一時覺得無趣,又将注意力拉回了繁星閃爍的遙遠天幕之上。
在他數到第七顆明星時,小王拴着松松垮垮的褲腰帶回來了。
小劉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讓人陪着過兩招,在這大冷天的活動活動筋骨,好讓自己熱起來。
隻是在對面人從暗向明的走近過程中,小劉不期然扒拉了一下自己塌軟的頭發,想,小王的身段從前有這麼闆正嗎?
不過他很快就不想這個問題了。
小王來到他面前,笑了一下,順着他那魔性的笑意,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淺粉色煙霧一下就襲滿了他的耳鼻眼喉。
他就此沉沉昏睡過去,嘴上卻不停歇,依言回答了小王的種種問題。
小王隐在背後的手自然彎曲幾度,前臂斜指向後,手指緊閉,掌心從後往前規律擺動。
[行動。]
月亮再度藏入黑雲之下,墜于隊伍中最後的那人左看右看,認命地将嘴角向下一撇,幹脆利落地把花亭角落那些割喉時所不可避免産生的噴射狀血迹處理了個幹淨,這才收尾跟上大部隊。
光暈流轉,皎潔清冷的月光逐漸轉變為昏黃暗沉的燭火。
燭火幢幢,人頭更是攢動。
荊啟序已死的消息經過一下午的發酵早已算公開的秘密,為了國情政治考量,荊方觀将發喪服役的日子定在了五日後,也是有等修真界長老們到達坐鎮的意思,更多則是為了□□。
自羅刹娑一事後荊州王族特别是荊啟序本人的聲譽一落千丈,民間謠言四起,本來就心思各異的地方藩國更是記吃不記打,在台下蠢蠢欲動的氏族公邦早不知為數幾何了。
近來又有一些莫名人士四處生事,蠱惑人心,煽風點火,有幾個沒頭腦的土匪流寇竟然真的就這麼被煽動起來,夥同一大幫心思歹毒的散修,不管不顧地想從現在搖搖欲墜的荊州土地上撕扯下來一塊肥肉。
是,荊方觀年輕是英明神武,可謂打遍天下無敵手———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打聽打聽,荊州王上寵幸過的女人都能繞王府三大圈了好麼,多少年前就渡劫成了元嬰,怎麼現在還在原地大踏步啊?
這邊一動,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平衡情況被瞬間打破,世家大族們私下所豢養的私兵們也行動了起來,更有輕狂年少的打着“清君側”名号開始擅自行動起來,直逼王都。
在這樣不樂觀的情況下,荊方觀第一個想法不是多角度全層次安撫民心,而是将荊啟序的棺材定好後就頭一扭,繼續修煉去了。
他一定要将修為提升上去,不惜任何代價!
他甚至沒考慮到王後舒依禾會受到怎樣的诘問和質疑,又将如何反複撕開自己的傷疤以向世人解釋。
寅時三刻,她送走了一波又一波身份各異的來客,終于能獨自安安靜靜跪在宗祠前,送她的孩子最後一程山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