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椿大驚失色,摸索着往前面走,果然順着路摸到了潮濕冰涼的河水,她當下便氣不打一處來,哪裡還不知道,她們是被人耍了!
白椿忍着令人做嘔的味道去渾水裡面撈阿燕,那姑娘正一面撲騰一面低聲尖叫。
“水,啊不對,好多血啊啊啊,嗚嗚嗚啊,我腳底下是什麼東西那麼鋒利!阿純恩人咕嘟咕嘟…救我!”
與此同時,岸上那個一開始為她們指路的婦人哈哈大笑起來,尖聲尖氣的回答白椿之前提出的問題。
“這兒是羅刹娑地獄!”
“是逃不掉的可畏之所,是懲戒之所,食女人之所!”
“進了這地方的女人都要死,都要!”
她癫狂的笑,話音裡卻不知何時帶上來一點哭腔,哀婉凄厲。
白椿眼皮一跳,這些話真是不吉利,于是她把阿燕費心拉上來後便暫時不管她了,氣匆匆,要去找着婦人讨個公道,做什麼動搖人心!
阿燕也跌跌撞撞的跟着她走,她眼前蒙着的薄紗早就在掙紮時撕扯下來了,于是這會兒倒也還是算能看得清楚的。
之前這位婦人說她在原地站着活動筋骨,可是眼下白椿和阿燕真正看見了人,卻突然同時渾身一顫。
這個人…她沒有腿。
循着聲音發出方向走,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是個衣衫破爛的蓬頭女人。
她被固定在一座十字型木刑具上,雙手被迫拉開到極緻,虎口被鐵釘子壓在木闆中央,往下蜿蜒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臉上僅有些鞭痕,上半身也好似看不出來其它慘狀,可是略微一掃視就能讓人發現這婦人身上的不妥之處:破舊的布條下,是空蕩蕩的稻草。
她的腿被整根砍了下來,隻在腰部以下連接處還剩着些許肉瘤。
…白椿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她嘴裡原先氣勢洶洶的話語也隻是囫囵的轉了個圈,不自覺在那低聲重複道:“幹什麼幹什麼,到底是想幹什麼,怎麼就逮着人欺負呢…”
阿燕被眼前這慘痛的一幕和周圍血腥的環境刺激的跌坐在地,瑟瑟發抖,她從來不知道看似富貴繁華的荊州還有這等苦厄之所。
誰料刑架上的女人聽了她這話,又觀察了一番兩人的衣着打扮和神态,反而先不敢置信的開口了:“你們竟全然不知此處的位置擺放,還傻乎乎的往水牢裡跳,神色也都是肝膽欲裂之狀,難道、難道你們真是誤入此地的?!”
“我們真是啊!”白椿順着她的話說了一句,這時候回過神來想起些不妥,又補充道:“準确的說是她在測靈石旁被誣陷抓了進來,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婦人張了張口,卻隻是沉默。
良久,她無力的歎了口氣,慢悠悠對兩個姑娘道:“這位外州姑娘,你不該進來的。”
“小女孩子被送來這裡…這是她的命,逃不掉的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白椿挑眉瞪眼,又連連反問:“你都知道些什麼?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本地人?什麼叫逃不掉的命?”
她環視周圍一圈,氣憤的罵:“草菅人命的混賬玩意兒,都沒有人管管的嗎?!”
婦人凝視着看不清的黑暗,思緒放空,作回憶狀:“我為什麼曉得你不是本地姑娘?很簡單的,我觀你一身靈氣翩然,身上所穿的也是上等法衣,佩戴的飾品芥囊什麼的也皆是上乘,而在如今的荊州,沒有任何姑娘有資格穿戴這些東西,享受這些待遇,哪怕她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們。”
“如你所見,這是專吃女人的鬼地方,自建成以來沒有任何人從這座地下牢籠裡逃出去,最起碼我沒看見過———我已經在這兒待了九年了。”
“哎呀,外面的世界不知道變化得有多大呢?”婦人無端猜測到:“不過我想其實應該也不大,因為每天每天都會有不同的姑娘被送進來。”
“我聽得見,她們的哀嚎。”
她低頭看着個頭還不高的白椿和阿燕,眉目間竟然帶了一點慈悲模樣:“…都還是小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