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椿從不騙人。
又默默為自己加油打氣一番後,白椿連喘了幾口氣,這才有餘力擡頭和疑惑不解的阿燕解釋自己停下來的原因。
她嘴裡有着鐵鏽般的血腥味,這讓她說話時疼得像咽刀子,因此她隻能盡力精簡話語:“牆壁,暗門,向上數…第三個凸起。”
她是世家出生,對這些暗門密室什麼的頗有研究,最重要的是,白椿聞到了血腥味,也隐隐約約聽到了水滴聲。
當然不是她嘴巴裡的,她常年服藥,又出生醫藥聖族,因此對氣味氣息這種五感類東西格外敏感,又因為白椿是在娘胎裡受的魔氣入侵,所以對那種邪惡髒污的東西格外在意。
一牆之隔,充斥着經年不散的血腥。
會是她們苦苦尋找的生門暗河嗎?
阿燕聽話地去摸索,果然在一番搗鼓後成功推開一扇“看不見的門”。
因為阿燕覺得自己确實有開門推門這個動作,但在外觀上,整座漆黑的甬道好像沒有發生半點變化。
白椿倒是見怪不怪,最低級的障眼法罷了。
她又歇息了一會嗑了幾瓶回力丹,倒是從堆滿法器寶物的芥子囊裡摸出一瓶吉丹,是她哥白姜煉制,不知道什麼時候塞進來的。
白椿猶豫了會,還是沒将它們放入口中。
…萬一呢。
她制止了阿燕想要直沖進去的行為,又從角落裡撿起一顆小石頭往裡面抛,确定聽到和之前一模一樣的回響後,才一手拿法器一手牽人,謹慎的往前踏出一步。
“别冒失,但,生路有時候就隐藏在忽視的角落。”這時候她像個正經大姐姐一樣,開始教育起沒經驗的阿燕來,不過白椿其實也是紙上談兵罷了,她最喜歡看白姜從外界帶回來的志怪靈異故事書。
她倆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然後就看到白椿此生不願再回憶的畫面。
血,到處都是血。新鮮的血,陳舊的血,幹涸的血,牆壁上粘着的血,天花闆上噴射的血,刑具上粘膩的血,還有一滴一滴,從破損的包不住的嘴巴眼睛裡流出來的血。
眼前的人,或許不是人是木像,被牢牢釘死在木椅上,眼睛一隻挖開一隻縫起,嘴巴被劃拉得巨大露出稀疏的牙縫,正往外一滴一滴滲出不透明的液體。
她是一尊破損的木像,不會哭也不會笑,隻默默忍受世間給予的苦難,等待時間的消磨。
也許哭過也許反抗過?但最終,是靜默着。
白椿愣在原地,想也不想的就将後她一步的阿燕推開,但她思考了一會,還是将人蒙着眼睛帶了進來。
她畢竟是她的同胞,白椿無權不讓這充滿疑問的姑娘知道真相。
在她出去又返回的這段短短的時間裡,那釘坐在木椅上的婦人好像聽見了她們的動靜,微微動了一下耳朵。
白椿見此神色微動,剛好腹稿準備開口問些什麼,就聽見另一個方向傳出來不屑的冷哼聲:“怎麼,今兒個莫不是又被地上的達官老爺們奚落了,跑來折騰我們這群倒黴老娘?”
阿燕先白椿一步開口:“您誤會了,我們也是被關進來的,正在努力尋找出口,您願意助我們一臂之力嗎?”
“呵,又是什麼新法子…”對面的人自言自語一會,這才驚醒一般大聲喊道:“是嗎,有誤入的小娘子嗎,那便請快快離開吧。”
“我們…我們找不到出去的法子。”
“又使詐,想殺雞儆猴給新來的花娘立樣子?”對面婦人思忖着,于是想了個好法子整這些初出茅廬的姑娘。
“想出去?我倒是知道一點…”
白椿趁勢問到:“您知道這兒是哪裡嗎?真有出去的路?那您願意和我們一起走嗎?”
是敵是友不明,先拉攏再說。
“和你們一塊兒出去,去哪,地面上嗎?哈哈哈哈哈!”她好像聽到了極為好笑的笑話似的,在那哈哈哈笑了半天,這才喘勻一口氣,笑着道:“…行啊。”
婦人慢悠悠又輕挑的說道:“來,往你們面前走十步,左轉三步再右走,你們就能看見我了,我站着呢,活動活動筋骨。”
白椿本想行走,卻被阿燕搶了先,她調皮地回頭向她眨一眨眼:“是你說的,不要冒失嘛,我先試試水。”
白椿隻好焦急地在原地等待,又因為害怕控制自己不往那位木像婦人方向看去,也因此錯過了那人顫動的耳尖動作。
她想說,小心滑坡。
嘭!啊!咕噜咕咕噜…
有人溺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