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過後,心有所動。最親近的董留成成了人家,王志山落了單。他别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不由得暗暗自歎:
“是啊,我該像告别單身!”
他需要一顆生命中的太陽,照亮了前行的路。可人海茫茫,他不知的是,他的這一半太陽,究竟身在何處?何時會出現在身旁?
董留成和花明容婚後沒有疏遠王志山。兩人一有時間,便會請他來,到他們的廚房裡,做一桌好飯、好菜,邀他共享圍坐飯桌前的時光。
小廚房安置在農行儲蓄所。
廚房收拾妥當,二人生了火。
竈火點亮,花明容做過飯後,讓出廚房,到一旁擇起了菜。
花明容讓出廚房,廚房成了董留成的天地。他挽起手袖,開始了他獨特的廚藝。原先平常的家常菜,經他的手,會花樣翻新,豬後腿肉的瘦肉,切得細絲細條,加入花椒、八角粉末,在油鍋炸得“滋滋”作響,一出鍋,成了香飄四溢的五香肉絲;而肥厚的白肉,被他扣上腌制許久的腌菜,蒸得金黃,夾雜着腌菜多日的酸甜,吃在嘴裡嫩而不膩;花明容最愛吃的小鲫魚,他會選擇上午煎炸,傍晚配上去腥的大蔥和姜末,輔以鮮紅的辣椒粉和紅糖,倒入煎好的小鲫魚,“啵波”熬制,直到湯幹入味,起鍋後花明容入口即化,連魚刺都是酥軟。
董留成每天翻新着花樣,讓婚後的花明容體重驟增。她的臉上挂着笑,見了昔日的閨蜜,一個勁地拍打着小肚子:
“又長胖了,又長胖了!”
小廚房開火後,董留成沒有再不顧稅務分局的食堂。
清晨,花明容從睡夢中醒來。樓下院子裡多了自來水的水聲。是董留成早早起身,準備洗漱後出門。
董留成走後,花明容下樓。她和張良寶提着保險箱出門,上營業所拿回一天所需的現金和票據。
早飯前,儲蓄所的單身漢們去了食堂。而花明容則進了自家廚房,準備了當天早飯。
上午十一點鐘,董留成從分局回到儲蓄所。
花明容人在廚房。鍋碗瓢盆交響中,飯的清香和着菜的香氣,四散溢出,卻隐身窩在老房子扭動身子,不忍離開。
他走進廚房,竈具炊具煥然一新;液化氣吐着火舌,舔食鍋底,将站在竈前的花明容映得紅豔。
鍋裡頭在煎魚。魚兒進了鍋,在油漬和高溫到浸潤下,“滋滋”作響。
金屬鍋竈折射着光澤,閃着锃亮,為古香古香的老屋增添了現代化質感。
花明容手袖高挽,發髻高盤,腰間多了一條别緻腰裙。與之前相比,她多了端莊。
見到董留成笑盈盈走來,花明容一聲驚叫:
“哎呀喂,你回來了?怪我,怪我。忙半天了,還得讓你再等一下。”
飯菜上桌,董留成接過花明容盛來的飯,滿口清香。米飯特有的回甜,讓兩人多了家的味道。夫妻倆聊着下午要準備的菜,董留成應下采買的差使。
飯後,明容去了櫃台。而董留成動身,再次去了稅務分局。
這一天,董留成坐上楊輝的車,去了一家企業公幹。回來中途,兩人過路上海湖,欣賞湖邊風光無限,湖裡遊走的水鳥不時起落,點綴其間。
駕車的楊輝瞄了眼董留成,突然張口道:
“老流,要不要捕幾隻水枭鸬回去,給花明容做道菜?”
董留成一時愣了:
“水枭鸬?”
水枭鸬是一種水鳥,算是上好的滋補佳品。
兩人打小在江海壩子長大,對水枭鸬不陌生。董留成老家有一大片水塘,水塘多了飛去飛來的水鳥,他最為熟悉的,正是水枭鸬。年幼時,他看到水枭鸬在水裡遊走,有人專門以捕水枭鸬為生。捕獲的方法特别,是在水塘裡插上一竹篙,竹篙挂了一根不顯眼的魚線,魚線上打了個名為“魯班窠”的結,結上有小魚,專誘貪吃魚的水枭鸬入窠。一旦水枭鸬被小魚誘惑,會一口吞下小魚,細長的脖子被“魯班窠”卡住,越是掙紮,魚線便會步步收緊,直至無處可逃,乖乖進入捕水枭鸬人的篦簍。他年幼時吃過被這種古老法子捕獲的水枭鸬,知道它入藥生津止咳,有着非同尋常的滋補藥效!為此,他親眼看到這種專門誘捕法子,可它手法獨特,隻須用上一根竹篙和一條魚線、幾條小魚,便了可收獲滿滿。可現如今,水枭鸬早已在水塘中絕迹,捕獲方法失傳,又如何能捕到呢?
想着這些,董留成心頭閃過準備要孩子的花明容,問楊輝:
“那,你有什麼辦法?”
楊輝詭異地笑了笑,停下車。稍息,他來了車前,手中多了一把□□。
看到槍,董留成明白了,原來楊輝有備而來!
他心動了,看着楊輝給槍膛填火藥,聽他說起了槍的來曆:
“這把槍是派出所收來的。我纏李昌,要來玩幾天。今天扛槍遇上鳥,正好派上用場!”
兩人貓身,鑽進蘆葦叢中。
不前處,一群水枭鸬似乎沒有注意到兩人的到來。它們絲毫感受不到危機,仍舊在湖中嬉戲。
天氣陰冷,刮着嗖嗖的北風。兩人緊了最緊身上厚厚的防寒服,盯着水枭鸬身上的羽毛在陰天的散射光下,耀動着光澤,小巧的身子一會浮上水面,一會潛入水中,像極了湖中的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