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屏息靜氣之下,楊輝搶托一擡,扣動闆機,“砰”的一聲槍響,頓時驚起了一灘驚鳥亂飛。
湖面水花四濺過後,三、四隻水枭鸬的身影,靜靜地飄浮在了水面。
董留成大喜過望,開始脫衣服。在除去裡三層、外三層的衣服後,他叫了聲“冷”,一頭紮進湖裡。
初春湖水乍暖還寒,冰冷刺骨。
董留成憑借曾經是學校遊泳種子選手的功夫,快速遊進湖中。一隻,兩隻,待兩隻水枭鸬拿在手,他舉高了,向楊輝示意;楊輝看到遠處另有一隻,雙手在嘴巴前合攏成一個喇叭,大聲道:
“老流,那裡,那裡還有一隻!”
董留成聽清了,繼續往前遊。
在楊輝的注視下,董留成一點點往前遊。幾分鐘前還能看到他身邊泛起的浪花,幾分鐘過後,他越遊越遠,漸漸地成了一個黑點。楊輝害怕了,沖他大聲喊道:
“老流、老流,差不多了,該遊回來了!”
小黑點最終折了個頭,開始遊回上岸。
等他起身,已是四隻水枭鸬拿在手中。
董留成帶水枭鸬回到儲蓄所,正要興高采烈地向花明容報喜,誰知花明容一看他頭發濕濕漉漉的,明白是他大冬天的,下了水,立即火冒三丈:
“說,你老流是不是不要命了?什麼滋補品,多大一個補品,要你這麼蠻幹?感冒了怎麼辦?”
這不說還好,一說,董留成頓時大大打了一個噴嚏,全身打起了哆嗦。看着花明容擔心他,他呵呵笑着,小跑着,四下升起爐子,開始将水枭鸬放入沸水,燒水鉗毛。
花明容看他心疼,一把搶過水枭鸬,大聲吼道:
“歇一邊去,别在這裡礙手礙腳!”
一頓晚飯,董留成坐在一邊,笑呵呵的,看着花明容将炖好的水枭鸬,連肉帶湯,吃個幹淨。
第二天,董留成多了風寒症狀。他先是高燒不退;燒退了,人跟着咳嗽。
這一咳,咳了他半個多月。
他咳嗽不止,每次勁一上來,他會咳得滿臉通紅,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一樣。
花明容抹着眼淚,上稅務分局為他告了病假。
王志山放心不下,去看了董留成。
董留成大病初愈,不時氣喘。
當着王志山的面,花明容要董留成起誓:
“我,董留成,從此不再幹類似下湖捉水枭鸬的傻事!”
董留成不想照做,花明容數落他道:
“老流,你這麼大個人了,是不是永遠不想長大?頭天我姨爹開大會,批我們農行有些人呢!他怎麼說的,我跟你學一學……”
花明容頓了頓,粗了嗓子,學起了安行長的蒼老:
“有些同志不自覺,要人監督過生活!”
王志山來之前,以為兩人婚後會跟其他夫妻一樣,陷入鍋碗瓢盆的寂寞。可眼見為實,花明容跟之前一樣俏皮,他忍不住了:
“你倆真是一對活寶!古話說,‘跟着好人學好人,跟着巫娘跳大神’,過去咱們稅務分局人人說老流是神漢,現在,輪到你花明容也成巫娘婆了!”
等董留成大病初愈,已是一個月時間過去。
等董留成再次回到分局上班,和王志山補了落下的工作。
這天兩人回到分局,剛巧食堂的張瓊芬飯菜上桌。
王志山拉董留成在稅務分局吃飯,董留成執意要走。
王志山很是不解董留成的執着。他不解地問:
“結過婚的人,是不是什麼都要認桌?(筆者注:認桌,當地方言,是指吃飯時要認定飯友,隻跟特定的人在一張飯桌吃飯,泛指執着)睡一起也就罷了,難不成連吃個飯,也要每天粘在一起?”
董留成幽幽地道:
“阿瓜。我感覺結婚的意義,是不離不棄的陪伴。這種陪伴,得從極少的事情做起。你是我結婚時的伴郎,看過我和花明容磕過頭,一定知道我絕不隻是那一分鐘的決定。磕頭事小,一時半會的事,可對于一個男人來說,是真正的成人禮。我打定主意,決定從那一天起,維護我和花明容的婚姻,絕不是一時半會的儀式,而是一輩子承諾。為了這份承諾,我得信守。信守承諾的最好方式,是陪伴。不管家裡吃好也罷,吃醜也罷,甚至是沒有吃的,捱餓,我也不能讓對方獨守空桌。落實到每天的一日三餐,我不能簡單地破壞承諾。隻要花明容給我做飯,也不管有吃無吃,我們也要守着一日三餐,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