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遭遇,成了雙方關系的破冰之旅。
遭遇變故的,不是花明容,是花明容最親的嫂子宋小華。
宋小華與丈夫花明民,原本是同在小鎮鉀肥廠的兩名工人。夫妻倆上班下班,以為能一眼看一頭,幹到退休,拿上退休工資回縣城老家過上舒服日子。
鉀肥廠的效率每況愈下。
工人們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填不飽肚子。
上頭向外招标整體出讓。
磷肥廠前,招标投商們來了一撥又一撥。
最後來的,是省城的老闆陳富華。
陳富華看好鋼鐵價格的上漲行情,提出來投标收購鉀肥廠。
這可樂壞了甩包袱的領導。收購方案很快談成。鉀肥廠宣布解散。工人們買斷工齡,想走人的走人,不想走人的,留在陳富華的鋼鐵廠效力。
夫妻兩人一合計,留了下來,繼續住在原先的工廠宿舍,過着進車間下班組的日子。
時間不長。
陳富華拿過磷肥廠後,率先在廠内搞起了競争上崗。他把包括辦公室主任的中層崗位拿出來,讓所有人競聘上崗。
一場角逐之下,花明民不負衆望,競争上崗當上了辦公室主任。
廠子一番技術改造之後,改行做了鋼鐵。鋼鐵緊俏,推高了廠子的效率,一時間風生水起,撥掉了之前的窮根,讓花明民的辦公室主任角色,成了衆人追捧的對象。
衆星捧月,花明民俨然成了小鎮一角人物。他與稅務分局的交往,多了起來。
到稅務分局辦事,花明民對董留成不冷不熱。
對于花明容和董留成關系,花明民在衆人面前諱莫如深,隻字不提。
原本期待花明民會改變既有的花明容,失望極了。
她一時間陷入苦惱。
就在她心灰意冷之時,一場暴力糾纏,不期而至。
又是一個平淡無奇的傍晚。
這天,下班後的宋小華與工友們一起,走下山頭,走進小鎮,想以此打發周日時光。
黃昏時分,電影院門口人影綽綽。
宋小華和工友走進電影院。
電影散場時分。宋小華和幾名工友走出電影院。
沒有任何征兆,也沒有任何思想準确,幾人和一群半截不期而遇。
小半截就是小半截。幾次嚴打,讓宋小華以為社會太平,小混混和□□都不見了。這才讓宋小華沒有警覺,以緻于不慌不忙,沒有及時跟上工友,被幾人圍了個正着。
看着年青的小半截們,宋小華起初沒有躲避,更沒有慌亂。她大聲質問道:
“你們要幹嘛?你們要幹嘛!”
一切毫無征兆。眼前的小半截們,沒有象以前一樣,染個黃毛、弄個紋身,鑲個金牙,一時讓宋小華以為,是幾個調皮的年青人堵了她的道,借故要尋釁滋事。她暫時将擔心和害怕放在了一邊,和對方理論了起來: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要是我擋了你們的道,我跟你們道歉……”
時代在發展,社會也需要一個良好安全的環境。沒有人知道,江北的半截們在歇伏許久後,去哪兒?要是你以為他們都改邪歸正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他們過慣了逍遙自在、不受人約束,欺負弱小的日子,要想讓他們立地成佛,進場打螺絲,讓别人過上安穩日子,是不可能的。想讓他們改邪歸正,去做小攤販?溫飽難以解決,最終回家種田了?你要是這麼想,那麼你這是在低估他們了。一切對他們來說,顯然不可能。宋小華越是要像往常一樣跟他們講理、論理,那,越是說明她久居工廠,對這些半截的心懷不軌,一無所知。
蠢蠢欲動之下,半截們臨時起意,打起了宋小華尋樂的主意。明的,他們會趁着街頭熱鬧之時,改頭換面,僞裝自己;暗地裡,他們不想重新做人,而是搖身一變,在此時出沒熱鬧街頭,在夜深人靜時分跳出來,尋宋小華開心。宋小華衣着清涼,正合他們歹意。有人沖另外幾人一陣耳語,執意要戲弄她一番。另一人率先動手,去拉宋小華的手,往僻靜處裡拖她。
宋小華被小半截這一拖拽,吓得不輕,連連驚叫。可她越是驚叫,越發刺激着小半截的神經。一聲忽哨,人人借酒壯膽,開始動手,有的上前拖,有的在後推,嘴裡不幹不淨,叫着宋小華“小姐”,早把她當成了風月場中的女子。
沖突之下,宋小華被橫沖直撞而來的幾個小半截圍在正中。
幾名工友發現宋小華被困,上前營救。可不巧,她們人人都是弱女子,除了聲嘶力竭的叫罵,女人脂肪的胳膊,哪裡能敵得上小半截肌肉的力量?她們試圖用手去拉宋小華,用嘴去咬不放手的小半截們,可她們哪裡是小半截的對手?随即,幾人被沖散開來。
女人們的驚叫,沒有止住小半截們獰笑的欺淩。
路人有路過的,停下腳步,向這裡投來驚訝的目光。
小半截們使出了慣用伎倆,叫着宋小華“表姐”,讓她們不明究裡,隻以為是一場鬧劇,紛紛走遠。
剩下宋小華,發出了尖聲凄厲的叫喊聲:
“救命、救救我!”
求救聲刺激着小半截們近似變态的神經。他們将宋小華圍堵正中,不能脫身。其中一人頭發卷曲,被另外幾人叫着“卷毛”,帶了頭,一手伸手宋小華的臉蛋,獰笑道:
“嘿,這點小臉還算白嫩的嘛!”
一向文弱的宋小華哪裡見過如此場面,吓得面無血色。
她的害怕,沒有讓幾個小半截住手。卷毛更是膽大妄為,借着偏靜處昏暗無光,上下其手,開始對她動手動腳。
女工友們遠遠地看着宋小華受辱,吓壞了,跑上廠子,找花明民報訊。
花明民發了狂似地下了山,沖到電影院。
電影院行人稀少。
在僻靜處,他找到了宋小華。
安扶着受辱的宋小華,安明民恨得咬牙切齒。他大聲問,小半截往哪裡走了?可除了可憐兮兮的宋小華,哪裡還有小半截們的影子?
這一晚,注定成了安明民的噩夢。
好在宋小華并無大礙。
宋小華驚吓過度,一時間氣急交加。看着媳婦受辱,花明民更是氣急攻心,又氣又恨。
他背着手,不停地在宋小華面前走來走去,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接下來,他想着如何尋訪小半截,如何一舉将其拿下,還宋小華一個公道?
可諾大的一個鋼鐵廠,跟整個江北相比,他的這個辦公室主任,即便身後有廠子上百号工人,可即便如此,又能抵得上什麼呢?要想揪出小半截,除了能向派出所報案,他還有什麼辦法呢?
人脈有限,安明民一時無計可施。
百般焦急之下,安明民請出當地居委會一幫人到飯店喝酒。議題隻有一個,那說就是如何揪出小半截,為宋小華出口惡氣!
一幫人聽着安明民的傷心事,人聲鼎沸。
午夜時分,安明民喝得不省人事。
半夜時分,他跌跌撞撞,沖到花明容所在的儲蓄所,敲打起了門。
花明容原本早已睡下,聽到是花明民敲門,披衣到樓下開了門。門一開,花明民一個踉跄,倒在了儲蓄所。
花明容扶他不動,不得已,隻有連夜向董留成求助。
董留成來了。
這一晚,儲蓄所的燈光一夜未眠。
花明容明白花明民此番到來,那是病急亂投醫,卻并非沖自己而來。他找的是董留成。
算起來,董留成是花明民準妹夫。可礙于父母之命,他一直沒有叫上一聲妹夫。情急之下,他隻有将揪出小半截的事情,托付給董留成。
當着花明民的面,董留成沒有拍胸脯,更沒有打包票。
他悄然行動。
一場查盤小半截的網,在小鎮布下。曾經欺負宋小華的小半截,很快被王志山動用胡定壽等人,順藤摸瓜,找準了肇事的三名半截。
為求穩當,三名半截經常出落的地點,被一一踩點。
一番周密謀劃之下,王志山和胡定壽等人早早埋伏在小鎮通往下海湖的必經之路。
夜晚的下海湖昏暗無光。
前方來了一輛破舊的微型車。微型車搖頭晃腦,去往直通江北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