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顧無人,她報以莞爾一笑:
“華章,不請我去你宿舍坐坐?”
“好啊。這就走?”
沒有遲疑,隻有驚慌。聶雲麗點點頭,臉紅得像是火燒雲一樣。她與楊輝的事情,但願他不介意。
楊華章沒有拒絕。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兩人沒有随人流走向食堂,而是一前一後,走出了大門。
楊華章的宿舍樓是木質的樓道。兩個年青人的腳步,“吱呀”作響,感受着彼此的心虛與刺激。
進了宿舍,門被有意無意地關上了。
宿舍裡楊華章很是體貼。他請她坐,給她倒了一杯咖啡,請她吃面包,讓她随意。
說來也怪,關上門的宿舍,靜悄悄的,沒有壓抑沉悶。
整個屋子彌漫的,全是咖啡的香氣。
仿佛變身大學時期,兩個人無敞開心扉,交談甚歡。
聶雲麗柔情似水,坐到桌前,翻看着桌上的書。偶爾,她斜眼看他,宿舍柔和的燈光,在楊華章的身上,溫柔透着散光。
書散發着書香氣息,成了兩人的讨論最多的世界。楊華章輕聲訴說的,全是書裡的情節。說到動情處,兩人多了争辯。争辯如同和風夾雜着細雨,讓人如沐春霖,身心愉悅。
夜晚真美。要是能長相廂守,喝着香濃的咖啡,和着柔和的燈光,讨論書裡的話題,忘記日子的單調、工作的苦惱,忘卻在納稅人面前的硬剛,該有多好?那樣的日子,很暖和,很舒心。累了、煩了,多了有如此熱情的聊天,解壓,那戰鬥力、自信心,會能恢複如初。
學曆的高度,似乎決定着感情選擇的寬度。
有了這一晚的單獨相處,楊華章的宿舍成了聶雲麗每天的打卡地。要是沒有吃飯,楊華章為她再次準備她愛吃的面包、咖啡;要是她吃過飯,楊華章則奉上清茶。品着清茶,喝着咖啡,她最為願意的,是賴在那個不大,卻滿是溫馨的空間。
房間全是暧昧的味道。楊華章的書桌和椅子令人放松,滿是舒服。
聊天的時候,她将身體舒服地靠進椅背,任由全身蜷縮着,慵懶得像是一隻小貓,伸展四肢,整個人在光裡泛着柔和的光。
這樣的傍晚,多了幻想與期冀。
宿舍裡偶爾笑聲起伏。有時候不盡興,他們用上了中午的時光。一同鑽進了小宿舍,聊得起勁,宿舍樓的同事們多了異樣的眼光:你們又不都是單身,這是想幹嘛?
宿舍呆不住了,兩人出了宿舍。
夜幕下的街道如同無人的街巷。兩人吃過夜宵,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時而發出會心的笑聲,不知道的,都以為是熱戀中的情人。
不大的小縣城,兩人出雙入對。
不用目睹兩人在小宿舍的情景,後面的事情,足夠人遐想。
沒有人知道兩人在宿舍幹了什麼?
培訓的最後一天,楊輝來了。
他是從江北趕來,接聶雲麗和王志山回去的。
培訓班最後一人出來了,沒有聶雲麗。
在食堂找到正在吃飯的王志山,楊輝這才發現不見了聶雲麗。
他敏感地發現一同消失不見的人裡頭,多了楊華章。他心頭“格登”一下,一種不祥之兆湧上心頭。
他整個人變得心急如焚,開始發瘋似地在縣城四下裡亂竄,到處找尋着聶雲麗。
到過她的家裡,沒有人。問過開門的聶雲麗父母,他們同樣驚訝。
天黑時分。楊輝再次去了楊華章的宿舍。
樓下,楊輝看到了走出來的聶雲麗。
那個樓上,他清楚地記得,他來過兩次,敲過門,無人應答。
憑着男人的直覺和一股似曾相識的味道,他相信無人應聲的宿舍裡,有聶雲麗。
為此,他站在門外許久。
再次返回,他看到了她。
她一時臉色蒼白,呆站在原地,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小學生,被班主任逮到,頓時驚慌失措。
沒有聲嘶力竭,他不發一語。在對視片刻後,他鐵青了臉,一把拽她上車。
她被他像是鐵鉗一樣的大手給弄疼了,一臉扭曲,痛不可支:
“你要幹什麼!”
他喘着粗氣,用力去關車門。可她不想被帶走,伸了一條腿在外頭。他用力去拽車門,全然不管不顧她的腳。看到他氣憤得變形的臉,她被吓得六魂出殼,趕緊縮回了腳。
車門“嘭”地一聲,關上了。
她吓得一陣哆嗦。是啊,要是她再不縮回腳,一隻腳一定會被他這一關門,夾得粉碎!
車子駛出縣城,開往江北。路上,他忍無可忍,破口大罵。
聶雲麗滿是委屈。她說自己隻是去找楊華章還一本借來的書,這才提前走的。
車子走了一路,楊輝的髒話罵了一路。一堆口不擇言的訓斥,從他口中噴湧而出,夾槍帶棒:
“什麼書?别拿那些東西遮攔你的花花腸子、小心思!那是你們知識分子找外遇的借口!你少來騙我。當初我就跟你說過我是讀書少、文憑低,但我對你會一心一意;你三心二意,不想跟我,你好說我好散,不要給我戴綠帽子!知識分子也得是人,得講禮義廉恥!不像你,三心二意,像狗一樣亂發情!完全不分時間、地點、場合,隻管出軌,不要臉!你這是什麼大學生?大學生就可以亂來、水性揚花?”
罵聲中,聶雲麗被拉回現實,滿心酸楚。
割腕的尹如江、兇巴巴的農村小賣部夫婦,幽怨的李雲煥,張張面孔在她面前閃過。
她的心在一點點跌落。
一時的忘情,給了她沖動的懲罰。
生活表面看似平靜,有時暗流湧動,卻在美滿的理想和骨感的現實之間,重回難以抵禦誘惑裡,一時忘乎所有。
是楊輝将她拉回現實。也讓她從曾經的天上仙樂飄飄,此時墜落地上冰冷堅硬。
現實面前,她軟了。她再三請求楊輝原諒。承認是一時糊塗,這才止住了楊輝的炮轟。
都說人在誘惑前是脆弱的,經不起考驗,她為自己沒能抵擋住誘惑,後悔不疊。
兩人回到江北。
聶雲麗感覺像是從天堂跌落人間。蜷縮小鎮,她不過是一個弱小的女人。迷醉的縣城,不屬于她。在一切無法改變之前,她隻能繼續呆在小鎮,随波逐流。
楊輝變得敏感。
都說感情猶如一張白紙,一旦有了褶皺,再以再次撫平如初。有人選擇一次不忠,終身不用,一次絕我,絕無二次;有人選擇黃牌警告,下不為例、以觀後效。
一次縣城培訓,兩人刻骨銘心。
楊輝為此不時吵吵嚷嚷。
吵後和好,和好後風吹草動,再次争吵不休。誰也不知道兩人怎麼啦?不得不說,一個人猛然驚醒,才會意識到身邊人對一個人的影響是巨大的。你所拒絕任何一個真心為你、用情過度的人,極有可能是你已經改變了别人的一生軌迹。那些真心為你、用情過度的人,極有可能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了你的一生。
隻不過,我們很難覺察誰影響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