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
楊輝與聶雲麗雖然進入了談婚論嫁,可婚事一拖再拖,幾乎陷入了死結,像是打了一個死結一樣難以解開。
誰也未想,一次縣城培訓,讓兩人尚未穩固的關系,經受了沖擊。
沖擊并非來自于馬文龍,更不是李雲煥,而是聶雲麗。
縣稅務局的一期業務培訓,經縣稅務局醞釀多時,擇期開班。培訓班對于基層鄉鎮稅務所而言,機會難得。而這次培訓班,破天荒安排了一周時間,人人羨慕。
接到培訓任務,各個鄉鎮分局派出了象征門楣的業務骨幹。
骨幹們少有地放下手頭的工作,走進了久違的縣稅務局。
代表江北分局的兩名業務骨幹,是聶雲麗和王志山。
兩人走進縣稅務局的培訓教室,這才發現裡頭人頭濟濟。
站上講台講授的,是洪躍進。洪躍進基層出身,有着多年基層經驗,雖不是科班專業出身,卻肯鑽善學,成為縣稅務局的搶眼人物。他跻身重點業務部門,成為企業所得稅政策業務新晉股長。上頭加強企業所得稅征管的呼聲一天天高漲,讓他站到了風口浪尖。
縣裡舉辦這次培訓,洪躍進擔任主講。一雙雙眼睛,看着他将一部企業所得稅條例講得繪聲繪色。
他對着台下娓娓道來,處處彰顯他娴熟的财務、稅收複合本領。
台下是雙雙求知的眼睛。張張年輕而嬌嫩的臉,如饑似渴。
培訓班業務骨幹以年青人居多,是年青人的聚會。
年青人異常活躍。年輕的不設防,将本就渴望交往的單身男女,多了親密接觸的機會。
每個人需要這樣的機會。
人是培訓班最為搶眼的一道風景。
新人首次亮相,一出現便點亮全場。
有人不時出現在領導們口中,成為冉冉升起的明星,隻一出場,立即招來羨慕的眼光;有人名不見經傳,身後卻有着默默的艱難付出,令人驚歎。
異性相吸。剛開始,年青人們相互間不太熟悉,還算拘謹;可相同的職業,彼此不設防。張張秀氣的臉,成了彼此間不用介紹的名片。交流深入,新人不用介紹,來自不同的鄉鎮,卻因幹着相同的業務、多了感同身受。雖是相同的年齡,卻身處不同的鄉鎮;人人來自不同鄉鎮,卻這才發現會聚縣城的,全是美好。
人人有說有笑,多了不一樣的悸動。相互熟悉後,多了說笑,多了心動,迸發着難以抑制的沖動。
教室多了分泌旺盛的荷爾蒙。培訓班如同一個張揚青春亮麗的場子,處處令人心動;不經意間,在哪張課桌前,随時随地能遇到有趣的靈魂。年青靈魂的碰撞,刺激着彼此的心跳,讓心跳加劇。
人人像是行走的荷爾蒙。不經意間,會迸發着火花,擦出火星子。火星子迸發着絢爛、令人暈眩。中間有火星子像是濺到幹柴,頓時燃起火苗,帶着年青與躁動,一不小心四目相對,愛情的小火苗噼裡啪啦作響,洶湧出一股濃濃的荷爾蒙味道。
聶雲麗眼裡多了心儀的人。
這個人是縣城分局的楊華章。
僅僅兩天,她被楊華章吸引住了。
他之所以進入她的視線,活躍着她曾經麻木的神經,是因為他跟她一樣,是領導口中為數不多的大學生之一。所不同的,聶雲麗在江北分局默默無聞,楊華章在縣城分局小有名氣。
他在令人羨慕的縣城分局的工作。工作條件的優渥和業務的龐雜,他不時被洪躍進點名,站起身來,介紹典型案例和實操經驗。
從他口中講出來的,令人啧啧咋舌。
楊華章工作在縣城的城關分局。他口中道出來的,是縣城諸如四大銀行、兩大石油公司,以及鄉鎮同事所不熟悉的廣播、電視事業局等大企業。大企業的政策和财務,是大熊貓型的,令人難以企及;而人人熟悉的供銷社、百貨公司、糖煙酒公司,他同樣如數家珍、谙熟于胸。他口材上佳,深入淺出,讓洪躍進口中晦澀、深奧的稅務處理,變得精妙,得以深度解讀和運用。
課堂成了他個人才藝的表演。他高大的身材,陽光、帥氣,加之分管大小企業的充足經驗,透着知名大學的高材生學識,閃着理性的光芒,讓很多人折服。
課餘時間,他多了風趣幽默。他的聲音極富磁性,像風一般親和,讓不少人擠到他身邊,甚至男生們的嘴角都在上揚。
誰不喜歡這種如沐春風的小夥呢?
不少人竊竊私語,打聽着關于他的一切。
楊華章成了衆多女年青年課餘飯後議論最多的人。他沒有架子,并不拒人于千裡之外。近距離之下,他笑瞇瞇地,一副秀郎眼鏡架着的知性,以及身材的高大和俊郎的外貌,赢得了女生們的青睐。
看着他,聶雲麗多了怦然心動的感覺。
他極有女人緣。和衆多男青年相比,他和女同志打成一片。和聶雲麗等衆多女生在一起,他雖然象是衆星捧月一樣,卻不端着高冷,而是熱心熱腸,細心介紹着縣城新開的女性化妝品店,以及晚上最為熱鬧的卡啦-OK廳,還有可以放松的台球室。
領導們更是喜歡這樣的年青人。特别洪躍進,喜歡開他玩笑,一有機會,便套着近乎。在食堂打過飯,洪躍進找着他的位置,坐下來,一臉嚴肅:
“華章,有沒有女朋友了?”
這樣的問題,是聶雲麗和幾個女生最為關心的。人人側了耳,看向他。
楊華章左顧右盼,承認了:
“女朋友交過。不過最近分手了。”
洪躍進嘴裡吃着飯,眼睛卻死死盯着他:
“老實交待,是不是睡了人家,又不要人家了?”
粗俗的玩笑面前,有女同事“撲哧”一聲,掩面而笑。有人附和,像是一清晨一隻司晨的公雞在第一聲打鳴之後,招來滿地雞叫。人人圍上來,包裹得裡三層、外三層。人群中,楊華章奈不住如此陣勢,滿臉通紅。他嗫嚅着,似乎想承認,又害怕承認,臉紅到了耳根子:
“嗯……這個,我該怎麼說呢?”
洪躍進步步緊逼:
“華章,你老實交待,還是不是童男子?别騙我,我是過來人,懂的。睡一次多一條繞繞,你騙不了人。這話不是我說的,是醫院婚檢醫生說的。要是你敢說假,我拖你到衛生間,讓你脫下褲下,檢查檢查。”
楊華章窘迫極了。
他的窘迫,多了可愛。等到楊華章再次滿臉紅脹,不敢矢口否認。一時間,食堂炸了鍋,男生們起哄,女生們則蒙着嘴笑個不停。
聶雲麗捂上臉,跟着笑了。
不管怎樣,楊華章在聶雲麗心裡像是掀起了一場風暴。
風暴将她平地托起,抛入空中,又落到地上。她難以平息。
知識、文化和能力的表現欲人人有之,卻沒有任何一個時刻如此鮮亮,能撩撥人。
昔日躲在小鎮無人知,她自覺黯淡無關。楊華章在她面前,閃着理性,多了眩目的光。
光如同一束聚光燈,打在楊華章身上,将他的光華,一點點放大,以緻于令她心動。他撥動着一個女孩的愛慕與躁動。
聶雲麗的腦海裡,晃動着楊華章的身影。
她的眼光,總在有意無意間,圍着他打轉,往他身上瞟。
眼神被楊華章捕捉到了。他同樣報以同樣的眼神,盯着她看。
四目相對,顧盼生輝。
兩人像是被一塊磁鐵拉扯住了。
相見恨晚的感覺上了心頭,她坐不住了。鬼使神差。培訓班中途,聶雲麗有意無意,成了最後一撥離開培訓教室的人。
她身後,是收拾書本的楊華章。
再次轉身,她沖他抛出一個滿是期待的眼神。
楊華章心領神會。
兩人肩并肩,走在了最後。
前方的人魚貫而出,沒有注意到落後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