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的婚事,一拖再拖。
時間拖過了八月。
得不到父親同意,李雲煥多了心思。
她不想再等了,要曲線救國。
為此,她選擇趕着中秋節,帶上萬定坤,去了姐姐家。
家中父母不和,長者為大。李雲煥姐姐在市醫院是一把好手,年紀輕輕當上了領導崗位,可謂事業、家庭雙豐收。妹妹們面前,她說話多了權威,有着“長女如母”的份量。
看到萬定坤,她知道李雲煥想替她說話,是要為自己冷場的婚姻拍闆作主。
在姐姐面前,萬定坤低頭順眉。他令姐姐滿意。隻是李雲煥要将自己終身托付,姐姐表了态,好言相勸:
“你是希望早點成家?你知不知道他的企業單位身份,跟你的行政單位不同?他們是靠天吃飯,你們是旱澇保收,你得掂量着點。你别看他今天在公司當經理,人前人後風光,萬一今後單位效益不好了呢?再說了,他在企業單位,一輩子全憑本事吃飯,得用真憑實幹說話。都說有能力的男人,一般不愛說話。經常吹牛的人,一般啥都沒有。可小萬是個既愛吹牛、又常說大話的人。依我看,小萬情商高,可幹業務、辦事的能力、智商一般般。找這樣的男人,恐怕将來撐不起一個家的經濟來。你不想找個老公,将來還得指着你出孩子的奶粉錢、尿布錢吧?是,如你所說,找對象,是該找看得順眼的、會聽媳婦話的。可你想過沒有,你要看他幾十年。順眼的男人,要麼人嘴甜,要麼人會演,而你,什麼都不會。我擔心你會被騙。這個世上沒有後悔藥。現在不想好了,将來有你後悔的。這些,你想到了嗎?”
李雲煥對婚姻沒有概念。倔強的她,隻是想着早日擺脫父親的糾纏,過上屬于自己的生活,語氣堅定:
“我想。以我家爸、媽的例子,你看他們這輩子圖了個啥?你不是看不到。我爸要強,一直要強到現在;我媽弱,一輩子做不了主。我早想好了,我和定坤不能這樣。是,他能力是弱了些,可我想當家作主,找個這樣的男人,不為過。”
拗不過李雲煥,姐姐歎了氣:
“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這個我做不了主。你問問定坤。他打算什麼時候娶,我就決定什麼時候嫁。”
國慶節,兩人結婚了。
結婚的地點在江北。
李雲煥父親和奶奶,以及他的哥哥,像征李家的長子長孫,悉數未到場。
是李雲煥的姐姐,帶着一衆妹妹,齊齊趕來,送上了祝福。
結婚當天,一衆女性以女方家屬的名義,一字排開,站到了婚禮現場。
婚禮就這樣如期舉辦了。
現場這天,到場的李雲煥家人清一色的女性,在衆多人面前,耳目一新。
整個婚禮,萬定坤喜滋滋的。
他的大哥二哥,替上了父親的角色。特别是他的二哥,提出來要以他當年入伍的場面,如法炮制,要給萬定坤戴上了大紅花,甚至要訂上一頂過去的花轎,到稅務分局迎娶李雲煥,來一場轟動江北的儀式。
後來是李雲煥得知這一打算,說自己不想過于傳統,取消了儀式。
迎親這天,沒有父親的點頭,李雲煥不得已,沒有再按壩子習俗,回娘家待字閨中,等待迎新隊伍。在母親和姐妹們的陪同下,她将稅務分局的宿舍,當成了娘家的迎親地。
兩人的新房,布置在了稅務分局李雲煥的宿舍。
前來道賀的親朋好友們,走進了安置在稅務分局的新人新房。
新房是李雲煥的,微乎其微的彩禮,一對新人所占用的資源,幾乎成了壓倒性的一邊倒。有人很快看到了不平衡,甚至戲谑萬定坤白撿了一個媳婦。
一種隐約的不安,上了親友們的心頭。
人人為二人的未來,心頭多了一種說不出的擔心。
有人議論,新人新婚表面說是新事新辦,可它破了該有的平衡,摻雜的是人心不平。日後恐怕說不清、理還亂。
一對新人,沉浸在初為人家的喜悅中,哪裡聽得到這樣的聲音?
婚禮過後,興高采烈的萬定坤,當即召來一幫員工,搬出公司宿舍,住進了分局宿舍。
分局的李雲煥宿舍,自此多了一對新人。
婚後的日子,蜜月過後,漸漸回歸居家過日子要面對的柴米油鹽醬醋茶。
李雲煥父母少有往來。
她的婆婆居家江北,免不了偶染頭痛發熱、腹洩肚痛,需要兒媳婦照顧。奈不住萬定坤好言相勸,李雲煥奈着性子,去了幾回。每次見面,她不肯留宿。
如此做法,招來了萬定坤哥姐們的冷嘲熱諷。人人說兄弟媳婦知書不知禮,說她不孝。
幾次嘴仗,李雲煥受不了。她索性再不上萬家。
一時間,萬家調轉槍口,将指責,全綁捆到了萬定坤身上。
萬定坤頂着壓力,極力想說服李雲煥。李雲煥不高興了:
“你媽生個病,要我去照顧?你知不知道她這是借病發難,好讓全家人圍着她轉?這是她一個為人父母該有的做派?我告訴你,她那是老思想、老封建,隻想子女、媳婦圍着她轉。再說了,你們哥嫂幾個,誰還不該去盡孝,要我去?我不去。我這個做兒媳的,放着工作不幹,還要我到她床頭,合适嗎!你媽生病要我這樣,那我媽呢?她生病了,你去照顧?”
宿舍多了不和諧的聲音。
聲音是萬定坤的。他每天要回分局宿舍住。來晚了人,門裡頭上了鎖,他推了門,無人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