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心地又問了我一遍,我對于他将這種事定性到玩樂上很是心煩,忍不住發問,“謝懲,你的道心是什麼?”
問完我自己就笑了。
他的道心,不正是複仇嗎?
我覺得自己和他沒有共同話語,擺了擺頭,不再作聲,而是原路折返。
謝懲遠遠墜在後面,到了廚房後,我見并無異樣,又打發他看守,自己尋機再回了碧湖之中。
宋頤和秋原的面色好了許多,不再是一股死氣沉沉般的蒼白無力。
我将席間諸事盡數說出後問,“那間地下室在何處?”
宋頤一眼将我心中所想看穿,“你想救柳長禦?”
我點了點頭,又搖頭,“我想殺了這群鬼妖。”
這是一個不切實際、異想天開的想法,我承認自己經常會有一些英雄情結,這并不丢臉,不過如果隻有一腔好心是不夠的,我得想個周全的方式殺了這群鬼妖。
最好是借助謝懲的力量。
宋頤和秋原聽完我的想法沉默了一下,最終秋原用一種刮目相看的眼神打量我,從懷中摸出一袋東西遞給了我。
“你按圖紙上的方位将東西布好便可形成束天縛地囚殺陣法,此陣法隻能活一個,記住須在我們都離開城主府後才可啟動。”
秋原不愧是名冠十九洲的陣法天才,竟連這種東西都有,我連忙伸手接過,打開查看。
裡面是一面布陣圖紙和十八顆黑玉珠子。
這個陣法相當複雜,一時之間我沒看明白,秋原隻好嫌棄地演示了起來。
一個時辰後,我才呆滞着臉回到了廚房,正好看見管事娘子在窗口巡查,待管事娘子離開後,我掀簾進入,卻發現裡面隻有正在幹活的幾具傀儡,謝懲竟是不在。
我心中頓生狐疑,正欲出去尋找,卻見謝懲從窗口輕盈躍進,在空中劃過利落的弧度,像一隻飛燕。
我眯着眼問,“你幹什麼去了?”
謝懲笑着掏出一珠仙草,“師姐,我見你近日魂體不穩,所以出府幫你尋一株安魂草。”
我瞥一眼,發現确實是安魂草,還十分鮮靈,似乎才從藥田摘下,但是現在我對他頗為戒備,于是隻收進了袖中,并未當即食用。
謝懲還想說什麼,卻被我訓斥了一番,說他不聽話雲雲,他便閉上嘴乖巧地點頭,待我訓完後再同我保證不會再冒然離去。
入夜後,我端坐在床上等謝懲,沒等多久,他便推門而入。
我立馬道,“你實力恢複得如何了?”
謝懲見我這架勢,眯了眯眼,說,“五六成,可與府内鬼妖一戰。”
我急急催促他,“你快幫我去找宋頤!城主肯定是知道的,你去逼問城主!”
謝懲笑着應下,又問:“師姐,你同我一道嗎?”
我晃了晃腦袋,一頭載床上,“我就不去了,太困了,明天一早我就要得到最新的消息。”
他走過來,親了親我,啞聲道,“好,師姐等我。”
這才出去了。
待他一走,我連忙翻身而起,展開圖紙,按着上面的方位開始了布置陣法。
夜裡的城主府更加陰氣森然,時不時掠過幾道黑影,惹得我心驚膽戰。
我并不認為自己掩藏氣息的手段有多好,可能已經被府内鬼妖察覺,但不知為何,并沒有鬼妖跳出阻攔我。
冥冥之中,一股不安的情緒随着無端夜色席卷了我。
直到我布完最後一處陣法,城主府後方乍然如熱油般炸響,一道沖天的烈焰火光點燃了整片夜空,燒透了天,照得四野恍若白晝。
這是...仙火?
這不是謝懲的手段,謝懲乃寒冰意修士,仙火于他無異于毒藥,我心中一驚,下意識想要前往探查,可想起與宋頤的謀劃,硬生生止住了腳步。開始平息靜氣按照圖紙連接陣點。
待到将所有陣點銜接無誤,已是一個時辰之後了,那片仙火灼燒之地不僅未曾熄滅,反倒愈燒愈烈,有數不清的凄厲哀嚎在火光中此起彼伏。
我忙完陣法一事後,深感疲憊,卻也知道,現在就是救出宋頤秋原的最好時機,于是馬不停蹄向碧湖而去。
奈何府中不知何時又加強了幻法,我先前留下的氣息已然被抹去,此刻兜兜轉轉許久,也未曾尋到那片碧湖所在地。
正在我焦急萬分之際,一道身影從回廊暗處倏然而出,攔住了我。
他愉悅的嗓音砸落,“師姐,你在尋我?”
我微愣,擡頭。
是風姿清雅,一派淡然的謝懲,他衣冠齊整,黑眸清亮,已然是恢複了原身。
我啞然,“....是,我看那邊起了仙火,有些擔心你。”
謝懲聽見這話,霎時便笑開了,露出受寵若驚的神情,“師姐,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
他熟練地将我撈進懷中,欲要親吻,我高聲叫停,“等等等等!回去再親!”
他微頓,貼着我的唇淺嘗辄止,十分乖巧,“師姐,我都聽你的。”
回了房中後,我先問他,“宋頤呢?”
謝懲直勾勾盯着我,不忘回答,“師姐,宋頤已經逃走了。”
我讓他說清楚。
“我潛入城主房中後,正見它食用人骨修煉,随後出手将它打傷逼問宋頤下落,可是它卻隻說并不知曉宋頤是誰,不過前些日子有一人一魔從它手中逃脫了。”
謝懲緩緩道,“師姐,宋頤等人想必已經離開城主府了,我們也回無定峰吧。”
“那仙火是怎麼回事?”
“師姐還記得柳長禦嗎?那是他的火。”
我大感意外,柳長禦竟然機緣如此深厚,身懷仙火?
我說,“你把那鬼妖抓來,我要親自詢問。”
他沉默了,凝視着我不作聲。
我隻好主動親了上去,他發出一聲悶笑,鉗住我的腰占據主導,放肆地在我的口腔内掃蕩,攻城略地,呼吸急促。
謝懲的眼神逐漸迷離,眼尾浮起一片淫靡的绯色,我嘴唇發麻,推開了他。
他的唇舌上一片晶瑩水漬,我臉蛋紅紅地避開視線,催促他,“你快去!”
謝懲這才不緊不慢起身離開,“師姐等我回來繼續。”
他的身影映着半邊紅天逐漸消失,我擦了擦嘴角,将袖中已然空了的黑瓷瓶随意扔掉,轉身再次尋找碧湖。
方才回房的路上我便尋機将惡幻毒藥用魂息含在了口腔,現如今謝懲已盡數吞下。
我想。
此藥再加上束天縛地囚殺陣法,便是半仙也能扒掉一層皮。
謝懲,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