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彧經不住景文昭的軟磨硬泡終于同意了她去西圖見烏恩。
她坐到了銅鏡前,看着自己的面容,說道:“為何我的面容與幼時也就五分相似?”
程彧走過來,端詳着她的臉,一臉真摯,“你無論變換成何種模樣,我心裡的你永遠不變!”
“真是油嘴滑舌!”景文昭耳尖泛紅,但仍是不忘問,“是不是我爹或者世外高人給我變換了容貌?”
程彧搖頭,“大師雖醫術高明,但也尚不能為人變換容貌,你的容貌與幼時有些變化,應是天生,或者藥物所緻。”
景文昭曾經想過她額間的胎記消失可能與吃了失憶藥物有關,而今想來她容貌的變化或許也與此有關。
程彧見她想的愣神,将之前馬冀呈給他的那些“人皮面具”拿出,讓景文昭挑一個戴上。
雖然早就知道了他知道她的身份,但景文昭仍舊是好奇,她問道:“你什麼時候猜出我的身份的?”
“‘陳昀’是你,在你射出那一箭時,我便知道了。後來,‘汝晟’是你,是因為那隻黑狗。對了,那隻黑狗如何了?如不是它,我還不能知道汝晟就是你。”
“在宮内由祥甯好生養着呢,每隔一段日子,他都會領明珠過去陪我。”景文昭突然想起一事,“當時我給皇帝獻完鼎被封為司天監副時,你為何那麼厭惡我?”
“因為我曾聽聞,随着那封我父王……勾結密信的,還有當時的司天監占蔔說西北處犯熒惑守心,不處死,帝王有駕崩之兆。”
聞言景文昭突然如鲠在喉,程彧接着說:“後來我知道了,那封密信是隆安帝為了陷害我父王所寫。而且當時你父皇收到我父王勾結西圖的密信後,仍舊不相信我父王叛國,但司天監卻說占到了熒惑守心。熒惑守心,有國破之兆,如此,你父皇才下令平叛。”
看景文昭仍舊恹恹,景宇淳說道:“紛擾糾纏,我們之間早就分不清,也理不清這紛繁恩怨了。”他看着她,目光堅定,“今後,隻有你我。”
程彧好像看的很開,他雖開導了她一路,可景文昭心中仍舊覺得被一塊大石頭死死壓着。但現在既然已經來了西圖,她需要全心的将兩國之事解決,以免夜長夢多。
景文昭戴着小太監的“人皮面具”,又給自己化了妝,讓自己有五分與“陳昀”相似,然後再貼上絡腮胡子,竟與之前的大胡子有了七八分相似。
而景宇淳戴上了公子哥的“人皮面具”,跟随在景文昭身後。
經白超打聽,靳同今日會從此地路過。
景文昭倚靠在牆壁上,嘴裡叼着狗尾草,吊兒郎當樣子十足。站在她身旁的公子哥打扮的程彧,眸帶笑意的看着景文昭。
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景文昭眸光在人群裡來回的搜尋。
突然,她眸光一定,看到不遠處摟着兩個女子走來的靳同。景文昭提步向靳同走去,人還未到,語聲先到:“呦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韓兄,久别重逢啊!”
靳同看到眼前人時一愣,皺眉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他大笑道:“原來是大胡子兄弟,多年不見,别來無恙啊?”随即看到站在景文昭身後的程彧,靳同意味深長的一笑,“兄弟換口味了啊,”他将程彧從頭看到腳,“要我說那慶王也就長的好看點——”
景文昭無奈,每次見到靳同除了床上那點事兒就沒别的事兒,她忙截住靳同的話頭,說道:“韓兄,借一步說話。”
靳同分别拍了把兩個女子的肩頭,讓她們等着他後,就随景文昭走到街邊牆角,景文昭直截了當的道:“我要見你們陛下。”
靳同打馬虎眼道:“陛下高高在上,又豈能是我等這般小人物能見得到的?”
而景文昭卻是笑了笑:“靳同,已故國相靳西銳之大公子,年四十有三,妻妾成群。自國相去世之後靳家漸弱,但皇帝看在國相為國操勞終生的份上,同時也為了讓群臣以其作為表率,從而鞏固自身皇權,所以善待其家族,并對大公子加官進爵。”
聞言,靳同面色猛地嚴肅起來,他道:“你是何人?”
而景文昭又恢複了那吊兒郎當的樣子,轉身摟住了随在她身後的程彧的腰,笑道:“我當然是大胡子咯。”她眸光突然犀利,“但我有要事要見你們陛下。你說我叫窦泥碗,你們陛下定會見我,否則我在你手中你可以随時處置我。”
這些年靳同早已不像父親在世時那般有所依仗,以至于胸無城府了。這大胡子看樣是有些來頭……靳同思量了一會兒就拿定了主意,他不過是向陛下傳個話,陛下見與不見,就全在陛下了。
靳同将兩個女人打發了,就帶着景文昭和程彧二人到了宮門外,然後讓他們等在此處,他進宮去向皇帝禀報。
等靳同對烏恩說有個叫窦泥碗的人要見他時,皇帝激動之餘忙親自出來迎接。
走到皇宮門口,看到那帶着大絡腮胡子的人時,烏恩一愣,随即他便認出了她,他沖着景文昭喊道:“窦泥碗。”
景文昭原本在和程彧說着話,聽到有人叫她,她轉過頭去,看到竟是烏恩親自出來接她了。她走到烏恩身前,笑道:“多年不見了。”
見到景文昭這一身打扮,烏恩搖頭失笑:“距離我們第一次見已過去了十六年,距離上一次見也已過去了八年,可我看到的仍舊是你男裝的樣子。”他摟住景文昭的肩膀,“快裡面請。”
可剛要提步,烏恩就感到懷裡的人被人拽了出去。
隻見那人摟着景文昭的腰,唇角微勾,卻眸帶冷意的說道:“烏恩陛下身為一國之君,要注意影響。”
這神态語氣為何這麼像一位“故人”?
烏恩盯着那人看了一會兒,他幡然醒悟,驚訝道:“是你?你還活着?”
程彧淡淡道:“我若是不活着,不就沒人能提醒烏恩陛下了麼!”
烏恩看向景文昭,語帶深意的說道:“我就懷疑是假的,結果真是假的。但這假的裡還藏着的人,是我始料未及的。”他伸出手做個請的姿勢,“快請。”
景文昭和程彧随着烏恩進了皇宮,烏恩想留二人多住幾日,但景文昭來找烏恩的目的便是向他了解要攻打天慶之事,她并沒有要長留此地的打算,但是卻架不住烏恩非要強留二人在此地住一宿。他故意将景文昭和程彧二人分在兩個宮殿中,一個在皇宮東側,一個在皇宮西側。
晚間,烏恩為二人擺酒宴,為他們接風洗塵。說是酒宴,但也就是他們三人。
席間少不了程彧和烏恩二人看似融洽,實際互相傾軋的言語。而景文昭靜靜的喝着酒,隻在适當的時候插嘴過問烏恩是否要攻打天慶?
烏恩卻至始至終都沒給她明确的答案。
酒宴結束後,烏恩命人将景文昭和程彧二人各自送回了寝殿,而自己卻因為有政事要處理,急匆匆走了。
景文昭回了寝殿後,洗漱後剛要熄燈躺下休息,就有人通傳她說陛下來了。
景文昭急匆匆的隻來得及貼上面具,連絡腮胡子都沒來的及戴,烏恩就走了進來。
景文昭說道:“你這不經人允許就進門的習慣,這麼多年了還沒改!”
烏恩笑道:“我不覺得這是什麼壞習慣。”
“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
烏恩搖頭失笑:“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景文昭搖頭:“并不是,隻是我也有話要對你說,隻不過沒想到你會今晚來找我。”她看着烏恩,“從這一天的接觸下來看,你應該并不是要攻打天慶,而是隻是想要确定我是否真死!但我要是一直不出現,你當如何?”
“派出小股軍隊,對你天慶百姓搶掠一番,看你出不出現?如果你還不出現,就說是叛軍所為,殺幾個‘首領’,以平你天慶怒意。”